燕氏自然是沒意見的。
“那阿南,回頭那位林公子的帖子,就由你——”薑唯還未說完,趙錦繡便接過了話,“我去送吧,我知道那位林公子家住哪,正好我把原本要送給他的謝禮也一並給人拿過去。”
今日事出突然,她都忘記把東西給人了。
謝池南看她一眼,他張口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垂下濃密的羽睫,沉默地抿了下唇,什麽都沒說。
這事便這樣定下來了。
……
等吃完飯。
趙錦繡和燕氏說了會家常話,見她還有事情要忙便跟謝池南說道:“謝池南,你跟我去我那走一趟。”
要是以前,謝池南肯定會調笑著問一句去做什麽,但今日他卻罕見的有些沉默,只不過趙錦繡這會滿腦子都是燕姨先前說的那番話,倒也未曾察覺到他的異樣。
漆黑小道上,謝池南手裡提著一盞紗罩燈籠,兩個人並肩朝趙錦繡的院子走去。
照明的燈籠照出一團暖光,謝池南看著趙錦繡的腰間,如今她的腰間除了隨身佩戴的荷包便只有他的那塊木雕了,那塊他不爽了許久的玉佩終於如他所願不見了,若是從前,謝池南看到她摘下那塊玉佩,恐怕都得高興的跑出去喝一壇子酒,可如今……
他卻寧可她沒摘下。
為什麽……
握在燈柄上的那隻手無意識地收緊,少年緊抿薄唇,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為什麽又是林斯言?
想到先前母親說的那番話,謝池南心中無端又咯噔了一下,難不成真如母親所說,趙錦繡和那位林斯言是命定的緣分,要不然為什麽他們總能在各個地方相遇,趙錦繡每次危難關頭也是他先出現。
小時候的落水,西郊的蛇,還有……山谷的黑衣人。
每次趙錦繡需要他的時候,他都不在,反而是林斯言陪在她的身邊。
“謝池南?”
熟悉的女聲打斷他的思緒。
謝池南長睫微顫,他停下步子低眉看她,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啞聲問道:“怎麽了?”
“應該我問你怎麽了。”
趙錦繡皺眉看他,“我喊了你好幾次,你都沒搭理我,你想什麽呢?”
有那麽一瞬間,謝池南想不管不顧問一問她,問一問她對那位林斯言是什麽感覺,還想把自己藏在心中已久的話都同她說,可看著她那雙比星子還要好看的燦爛杏眸,還有因為找到救命恩人眉間殘留的笑意,他那滿腹的話便怎麽都說不出口。
“……沒事。”
最後他還是別開臉,低著頭,邊走邊說,“就是在想軍營的事。”
“哎,對了,你在軍營怎麽樣?”她早就想問他了,只是這陣子謝池南一直沒回來,她也無從問起,“有人欺負你嗎?”
她頓了下,聲音更輕了,“桑嶽哥他們……有為難你嗎?”
“沒。”謝池南仍低著眉,他這會沒有心情和趙錦繡說這些,可余光瞥見她怔忡的目光,他沉默一瞬還是看著她說道:“沒人欺負我,桑嶽哥他……也沒為難我。”看著趙錦繡望著他的眼神,似乎不明白他今日為何那麽冷淡,她的眼中藏著一些不安。
看著她這抹眼神,謝池南放在身側的手輕輕一握,最後還是沒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頭,他看著她,聲音很輕還含著幾分自責,“對不起啊,趙錦繡,我這幾天太累了。”
卻是在解釋自己先前的沉默。
“嚇死我了。”
趙錦繡松了口氣,她捂著心口說,“我還以為是不是我什麽地方惹你不高興了。”她又恢復如常了,眼睛彎成月牙狀,笑挽著謝池南的胳膊往前走,余光瞥見他頭上的發帶,輕輕咦了一聲……“這不是我的發帶嗎?你還帶著呢?”
高馬尾上的紅色發帶被晚風吹得四處亂飄,趙錦繡隨手一捏,正好握住那一朵她親自繡的牡丹花,這發帶一看就是女人的物件,可被謝池南戴著卻沒有一點陰柔,反而給人一種恰到好處的感覺,仿佛這本就是他的。
忽然被人提起發帶,謝池南心下一緊。
他看著趙錦繡,心中既盼著她能察覺到不對,卻又盼著她不要察覺,如果這個時候她知道了他的心意,她會是什麽反應?謝池南不知道。
也有些不敢知道。
可她真的什麽都不說,不問,一切如常,指尖捏了下那朵牡丹花便又笑著松開了,他又驀地有些失落……若是尋常男子,她怎麽可能一句都不問?
只怕心裡早就察覺到不對了。
可謝池南同樣清楚,正是因為他們青梅竹馬的關系,她才會給他發帶,才會神色自然地挽著他的胳膊。
他的心裡一半高興一半無奈。
高興他能擁有她的這一份不同,無奈這一份不同不帶半點男女之情。若是從前,他尚且可以一往無顧地同她說他的情意,可如今……看著她因為找到舊時的恩人而滿面開懷的樣子,謝池南忽然什麽都說不出了。
就這麽一路走到了趙錦繡的院子。
“你等我下。”等進了屋,趙錦繡讓明初上了茶,又讓謝池南稍坐,自己便進了裡間,沒過一會,她就捧著一件東西出來了。
謝池南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聽到腳步聲在身後響起,循聲看去。
“什麽東西?”
他的目光落在趙錦繡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