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他說,“你喜歡哪道,回家我做給你吃。”
聽到這句,青年目光淡淡看了他們這邊一眼,又一言不發走到一旁去洗手。
趙錦繡聽到這個聲音也回過神,她也沒去看離開的青年,只是看著面前謝池南那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都多大了,還跟人比,何況她先前也只是謙辭,又沒嘗過,她怎麽知道哪道菜好吃?也懶得搭理謝池南這突如其來的勝負心,隻扶著老人坐下後,自己跟著坐到了一邊。
謝池南自然跟著她,十分自然地直接把她另一邊的位置霸佔了。
等青年回來的時候便只剩下她對面的位置。
過去這麽久了,或許是因為青年一如既往的態度,趙錦繡面對他倒是也沒有之前那麽尷尬和不好意思了,這會她也沒說什麽,隻接過謝池南盛給她的飯,等老人動筷後,自己也跟著夾了一筷子臘肉春筍,讓她驚訝的是,這菜真的還挺好吃的,她忍不住又夾了一筷子。
老人也在誇青年,“阿言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可被誇讚的青年卻還是那副淡淡的模樣,聞言也只是平平道:“您喜歡就好。”而後便又繼續垂著眼睛吃他碗中的飯菜,同樣的菜,老人和趙錦繡吃得開心,他卻沒嘗出什麽味道,就那麽不溫不火地吃著。
四個人圍在一起吃飯,謝池南大概是最不高興的那個,眼見身邊少女吃別人做的菜吃得這麽高興,他薄唇忍不住向下壓,握著筷子的手也跟著收緊,心裡也忍不住再次咕嚕咕嚕冒起了酸泡泡,他在後悔剛剛自己怎麽沒做幾道菜,一邊味同嚼蠟吃著碗裡的飯,一邊倒是記著趙錦繡都吃了什麽,打算回頭到家後也給她做一遍,讓她看看誰做的好吃!
……
午後陽光靜謐。
這間許久不曾有過歡鬧聲音的小屋今日卻十分熱鬧,大多時候都是趙錦繡和老人說話,偶爾謝池南也會參與幾句,唯一不曾說話的就是林斯言了。
等吃完飯,老人要動手收拾,謝池南卻起身說,“我來吧。”
“這怎麽能行,你們坐,我來就好。”老人還有些不肯,可謝池南動作快,一會的功夫就把幾個吃得乾乾淨淨的盤子累在了一起,正要去拿碗,便瞧見原先一直不曾說話的林斯言竟也幫著收拾起來。
桌子很快就被兩人收拾乾淨,趙錦繡看了兩人一眼,笑了下,轉頭扶住老人的胳膊同她笑道:“您就讓他們去忙吧,我陪您去外面消消食。”
他們安排的明明白白,老人也不好再說什麽,只能點點頭,任由趙錦繡扶著她往外走去。
謝池南倒是看著兩人的身影叮囑一句,“下過雨,外面路滑,小心點。”聽到趙錦繡應了一聲“知道了”,他看著她們走出去才收回視線,回頭看了一眼才發現青年早就進了廚房,他也沒在外頭繼續待著,抬腳朝廚房走去。
進了廚房。
眼見青年卷著袖子在那開始洗碗,謝池南也沒搭理他,自己佔據了另一塊地方洗盤子,屋子裡只有洗碗的聲音,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相比冷清的廚房,院子裡卻是熱鬧多了,雨停了,原先不知道去哪躲雨的鳥兒又回來了,這會停在樹梢上依舊不知疲憊的嘰嘰喳喳叫著,而趙錦繡扶著老人,遲疑一會終於還是問出自己的疑問了,“婆婆,您怎麽知道他是……”
她沒說完,可老人卻知道她說的是什麽,她仍握著少女的手在院子裡慢慢踱步。
老人臉上的表情十分慈祥,腳下步子走得不疾不徐,說起話來也是不緊不慢的,很溫和的語調,“他頭一年來我這的時候才十二歲,他說是阿嘗營中的夥伴,可阿嘗以前回家的時候和我說過他營中的那些兄弟從來沒有這麽小年紀的。”
“倒是和我說過謝家兩位公子。”
“他一向崇拜謝侯爺和他兩位公子。”
“他說大公子性子溫和,無論對誰都很好,二公子雖然性子傲氣了一些,但對他們也是極好的,假以時日,一定會大放光彩。”
說起這些往事,老人臉上笑容不改,“最開始,我還不知道他就是謝家二公子,只是覺得奇怪便問他阿嘗喜歡什麽,他磕磕巴巴說了不少,卻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我見他雖然說得不對,但營中的事倒是說得一清二楚又沒什麽惡意便也沒說什麽,後來有一回謝侯爺派人過來慰問,我多問了幾句,對比一下便知道他就是那位謝家二公子了。”
“那您……”
趙錦繡看著她,語氣忽然變得躊躇起來。
老人豈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仍握著她的手慢慢走,慢慢說,“阿嘗剛上戰場的那年,我就知道他這輩子注定是沒法安穩了。”老人說到這,眼眶才盛起一片水意,聲音也忽然變得低沉起來,“國尚且不安,咱們這些小家又怎麽可能過得踏實?我是不認識幾個字,但也知道阿嘗他是為國捐軀,是盡了忠義,我便是真要怨真要恨,也該恨那些匈奴人!”
“……婆婆。”
趙錦繡眼眶微紅,聲音也忽然變得艱難啞澀起來,她想安慰人,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倒是老人很快又笑了起來,她眼眶還紅著,眼睛裡的水意也還在,卻握著趙錦繡的手柔聲說道:“瑤瑤,我能看出你和二公子的關系很好,他也很聽你的話。”
“我這些年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每次來我這總是滿面愧疚,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說,怕說得不好他更加難受,便只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