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繡遲遲沒有說話。
沉默半晌後,她問他,“什麽時候走?”
謝池南聽到這話,臉上的笑意忽然微收,他看著她輕輕抿唇,好一會才說,“……明日一早就得走。”他得先去西山點兵,而且此去西域路途遙遠,他跟呼延利比的就是時間,得趁他們不備進入西域內部打破他們的防線,自然得早點離開。
這麽快……
趙錦繡沉默了。
可她從來就不是哭哭啼啼的女子,既然事情到了這一步,就要向前看,短暫的沉默後,她看著謝池南說道:“這次我不能陪你一起去,我得在家照顧祖父和生安,你……”她忽然啞了聲,“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受傷。”
說著又緊緊攥住他的袖子,沉聲道:“我不管什麽軍令狀,也不管輸贏成敗,我只要你活著。”
“好好活著,聽到了嗎?”
只有活著才有希望。
“……趙錦繡。”
謝池南目光閃動,啞聲喊她,在她看過去的時候忽然說,“我想抱你。”說完卻不等趙錦繡回答,他就突然伸手把人拉到了自己懷中,緊緊抱住了。
這是兩人挑明之後的第一次擁抱。
這個明顯超乎友誼的擁抱,趙錦繡清楚,卻沒有躲,她任他抱著,完全沒有理會現在就在她家附近,很容易就被人撞見。
甚至於。
她還想把那日沒說出口的話說與他聽。
可謝池南卻怕人瞧見,她被人落下口舌,隻擁抱了一會,他就主動松開了手,“我現在還得去兵部,你先回去,明日……我就不來找你了。”他說完就開始趕人,“外面風大,快進去。”
他怕待得再久些,他就舍不得離開了。
趙錦繡紅唇輕抿,到底還是沒有選擇在這個時候亂他心扉,她點點頭,在他的注視下走進府中。
謝池南目送她進了大門才收斂情緒騎馬離開。
……
翌日。
天還只是灰蒙蒙亮。
謝池南帶著從雍州帶來的那些親信拿著永泰帝給他的虎符,打算去西山點兵。正要離開,便瞧見從薄霧晨曦中走來的紅衣少女,遠遠看見她,他還以為是一夜沒睡瞧花了眼,直到身邊侍從喊了一聲郡主,他忽然變了臉色,翻身下馬朝人跑去,“你怎麽來了?”
“給你送東西。”
趙錦繡昨夜也一晚沒睡,時間緊急,給他準備冬衣自是來不及,她便連夜做了好幾雙厚襪子,還讓明初等人一起幫忙。她把從明初手裡的包袱遞給謝池南,“西域天寒,等你到那邊肯定已經入冬了,我給你做了幾雙厚襪子。”
看著神色呆怔的謝池南,她沒多說,只是把另一袋準備的乾糧糕點遞給他的身邊人,囑咐道:“你們這一路一定辛苦,我準備了不少乾糧和肉脯,你們路上可以吃。”
那些侍從都認識她,心中因她的舉動熨帖,忙道:“多謝郡主。”
知道他們有話要說,十幾個侍從貼心的離遠了一些,明初也走到了一旁……趙錦繡看著謝池南,沉默良久又拿出一根平安繩。
這根紅色的平安繩與她手上那串一模一樣,只是比起她手上的稚嫩,她做得平安繩明顯要精細許多。
“本來想去寺廟給你求平安符的,但來不及了,只能給你做了平安繩。”她拉開抽繩,“伸手。”
等他把手伸到她的面前,她低著頭親自替他戴上,而後輕輕摩挲著那根繩子,像是把自己的期許都注入到了這根繩子上,最後看著他的眼睛說,“謝池南,平安回來。”
“……好。”
事情緊急,他又是秘密出城,兩人再不舍也不敢再耽擱下去,趙錦繡率先松開手,“去吧,我等你回來。”
謝池南頜首,他想擁抱她,可長街上並不是沒有別人了,他渴望與她的親近,卻又不想讓她處於流言之中,何況他尚且還不清楚她的心思,自是不敢輕慢她。
最後他只能抬手揉了揉她的頭,而後轉身大步離開。
坐在馬上的時候,黑衣少年看著趙錦繡說道:“希望我回來的時候,我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他說完不等趙錦繡的回答便策馬離開,身上披風在空中飛揚。
“駕!”
十幾個侍從緊隨其後,掀起一片光塵。
趙錦繡看著離開的謝池南忽然追出去幾步,可馬匹跑得太快,哪是她追得到的?看著遠處塵光四濺,少年遠去的身形,她站穩步子。
“主子。”
明初跟過來,“我們回去吧。”
趙錦繡點了點頭,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等到瞧不見謝池南的身影了才離開。
馬車朝榮國公府的方向駛去。
路過曹家的時候,想到這些日子底下丫鬟說的話,她掀起車簾往外頭看了一眼,這一眼卻讓她看到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穿著深藍色勁服,身形高大容貌普通,是放在大街上不會引人注目的臉,可他側過頭,眉骨上的那道疤卻讓她呼吸一窒。
流光溢彩的綢簾遮擋住她大半張臉,也擋住了她眼中的震驚,並未讓外頭的藍衣侍從瞧見她此時的表情。
那中年藍衣侍從便也隻瞧見一隻白皙柔軟的手,一抹豔色紅唇還有小半邊即使不露真容也能想象絕色的白,看著馬車從他的面前掠過,他也沒有多看,徑直轉身朝府中走去。
“您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