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輕晃,趙錦繡差點摔倒。
“小姐!”
趙赴忙伸手扶住,看著連嘴唇都白了的少女,他歎道:“老太爺就是怕您這樣才不肯讓我跟您說。”
兩人說話時,家中其余人也都得了消息,除了早早睡下的生安,二房和三房的人都來了,看到暈倒的老人,一眾人臉色都不好看,就連平日張揚的趙若微此時也變得異常沉默。
……
“陳大夫,祖父怎麽樣?”
趙錦繡一直守在床邊,見大夫診完脈收起手便立刻問道。
二爺趙元安是如今的榮國公,他亦說道:“陳大夫,你是我們家的老人了,我爹的身體也一直由你照料,無論需要什麽藥材,你隻管說。”
“國公爺,郡主。”陳豈歎了口氣,“老太爺這是氣血虧虛、操心過重,這若是旁人也就罷了,藥補食補調養著,總能慢慢見好,可老太爺這個年紀,這個身份……”
趙元安一下子就聽明白了,他沉聲,“你是說我爹想好,日後就不能再操心憂慮?”
陳豈點了點頭。
屋中忽然變得很沉默。
誰不知道趙家老太爺趙泓堯是大漢的擎天柱,他處於內閣,日理萬機,怎麽可能不操心?除非辭官,可他若是辭官,這朝堂的局勢還有趙家的地位……
陳豈顯然也清楚,便歎了口氣拱手道:“我先去開藥。”他不是趙家人,自然無權干涉,正要離開,身旁小臉發白的紅衣少女卻問他,“陳大夫,如果祖父像從前那樣操勞,他……”她的聲音十分低啞,陳豈回頭,見少女看了一眼拔步床上的老人,繼而收回目光啞聲問他,“他還能活多久?”
“瑤瑤。”
徐氏喊她,“父親不會有事的,你別瞎想。”
趙錦繡不曾理會,依舊執拗地看著陳豈。
那雙眼睛太亮太乾淨,讓人無法在這樣一雙眼睛的注視下撒謊,陳豈沉默一瞬還是看著她開了口,“老太爺若還是從前那副模樣,恐怕沒多少日子了。”
趙錦繡身子微晃,扶住身邊的床柱才站穩。
趙元安等人的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就連一向紈絝風流的趙元隨和一向吵鬧的柳氏也變得沉默起來,趙若微更是紅了眼。
“勞煩陳大夫先去配藥。”最後還是趙元安開了口。
等陳豈離開後,趙元安看著床上的老人,沉吟一會發了話,“我明日會呈奏折給陛下,為父親先告病假。”
眾人沒有異議。
“至於以後……”
趙元安看著老人的身影說,“等父親醒來後,我再與他商量下。”
他說完深深歎了口氣,他為人中庸,這麽多年在朝中也隻混了個鴻臚寺卿,與過世的大哥完全不能比,三弟就更不用說了,考了幾次科舉都沒進,又有大哥和父親的光環壓著,連入仕也不想入,每日不是拿著鳥到處轉就是在青樓混日子。還有琮兒,他倒是聰慧,可他還小,如今還在外頭歷練……如果父親真的出事,他不敢想象以後的日子。
徐氏看出他眉眼之間的擔憂,她輕輕握住他的手,等趙元安神情漸緩,這才開口,“瑤瑤,你們先去歇息,這裡有我看著。”
柳氏一向精明,比誰都清楚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這會也跟著勸道:“二嫂說的對,你們這些孩子先去歇息,這裡有我和二嫂看著,不會讓父親出事的。”
趙錦繡卻不肯離開。
她啞著嗓音,態度卻十分堅決,“二嬸,三嬸,我睡不著,我想在這守著祖父醒來。”
徐氏還想開口,卻被趙元安阻攔。
“那你在這看著,如果有事就派人來跟你二嬸說。”趙元安看著趙錦繡說道,等她點頭答應,便跟徐氏等人說道,“我們先出去。”
很快屋中便只剩下趙錦繡和趙赴。
看著坐在床邊低眉沉默的趙錦繡,趙赴輕輕歎了口氣也退了出去。
……
謝池南是翌日清晨知道消息的,彼時天色還早,他睡不著,索性買了一些早點來國公府串門,他來的時候還挺高興,笑容卻在知曉趙老太爺暈倒的消息後僵住了。
他是謝家的常客,下人便未通報就領著他進去了。
路上沒幾個人,謝池南一路沉著臉抿著唇,腦中思緒亂七八糟,既擔心老太爺的身體也擔心趙錦繡會因為這個扛不住,一路胡思亂想到了趙泓堯的院子,正好看到趙赴從屋中出來,他勉強按捺住混亂的思緒,停下步子喊人,“趙大哥。”
“安樂侯?”
趙赴沒想到他這麽早就得到消息了,看到他手裡提著的早點,倒是了然,“大小姐就在裡面,您進去吧。”
謝池南忙點頭,他快步往前走,要進去的時候,腳步反而緩了下來,似乎是怕驚擾到屋中的人,他特意放輕腳步掀起簾子,轉過屏風走進裡間便瞧見坐在床邊的少女。
她還是昨天那一身打扮,卻明顯憔悴了許多。
看她這副樣子就知道她一夜未睡,謝池南擔心她的身體,忍不住輕聲喊她,“趙錦繡。”
趙錦繡一宿沒合眼,神智自然不如從前那般清楚敏捷,她聽到聲音卻遲鈍了好久才轉過頭,看到站在不遠處的謝池南,“你來了。”她臉上浮起一抹笑容,可那笑容十分蒼白,就像一塊即將破碎的寶石。
謝池南看到她這副模樣,臉上心疼愈濃,他大步過去,手中握著的那些東西放到桌上,他抬手攬住她的肩膀,把她整個人都抱在懷裡,啞著嗓音安慰她,“別怕,祖父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