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外頭如何哄鬧,當事人謝池南卻是一概不管,專心在家中鍛煉起來。
他這幾年雖然讀書不上心,但因為常年橫跨沙漠,身體素質比起從前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便是比起常年在軍營的老兵也不差。
可即便如此,他也依舊沒有松懈, 每日天還沒亮就起來跑步, 中午就在院子裡練習射箭,有時候還會騎著神離去外面負重爬山, 倒是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
有時候趙錦繡都看不過去,讓他歇一歇,他卻只是撫著她的頭笑笑, 嘴上說好,回頭該刻苦還是刻苦。
他不能不認真。
雍州大營除了普通將士之外,還有一支名為“玄甲”的精兵營, 這支隊伍是父親一手建立,裡面的將士各個英勇且忠誠,單拎出來都能以一敵百,像秦森、桑嶽這些父親的親信便在其中,當初哥哥進軍營也曾在玄甲營待過,這次雍州大營招募新兵,第一名就能進入玄甲營。
謝池南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隻做一個普通的新兵。
報名新兵只是他的第一步,他會靠自己一步步進入玄甲營,再重新站到他應站的位置上去!
……
連著鍛煉了好幾日,報名的結果也終於出來了,毫無疑問,謝池南在其中。
拿到結果的第二日就是正式進入雍州大營的日子,也是謝池南要進軍營接受考驗的日子。
這天一大早,薑唯就讓廚房做了不少早膳,全都是能飽腹抗餓的東西,等一大家子吃完早膳,卻是誰都沒有說話,就連從前在席間總是活躍氣氛的趙錦繡也難得沉默不語。
她只是側著頭看著身邊的謝池南。
少年今日穿了一身嶄新的玄衣勁裝,隱約能瞧見用銀線勾勒出來的祥雲紋,黑帶束腰,依舊是高馬尾,剛剛升起的旭日透過窗欞照在他的身上,讓他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寶劍鋒利般的銳氣,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劍。
他剛吃完,放下筷子,抬頭就看見了不少人的注視,掃見他們或是關心或是關切的目光,謝池南倒是笑了下,語氣如常地說道:“我吃完了。”又跟坐在主位的謝平川說,“父親,我們該走了。”
“嗯。”
謝平川頜首。
昨日吃完晚膳,他問過謝池南,今日是要一起走還是分開走。
他給少年選擇。
少年卻是想都不想,一揚眉梢,笑道:“分不分開,我都是您的兒子,難不成分開走,旁人就不會非議了?”無論做出什麽樣的選擇,該有的非議只會多不會少,既如此又何必分開,“何況我也許久不曾和您一道騎馬了,正好明日比比看。”
謝平川今日便沒有提前離開,而是等少年一起走。
“等下。”
薑唯喊住要走的父子倆,她招來玉如,從她手裡接過一個包袱,“這裡面是一些糕點,我聽瑤瑤說你今日還得參加試煉和比賽,你拿到大營去,回頭餓了可以填下肚子。”
“嫂嫂……”
謝池南有些無奈,正想拒絕卻聽謝平川說道:“拿著吧,其他人也會帶東西進大營。”
謝池南便未再拒絕,接過包袱朝薑唯道了謝。
而後他掃過屋中眾人,從嫂嫂到小回,再到母親……母親還是從前那副模樣,神情緊繃,從今日吃早膳到現在,她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可謝池南卻能察覺到她偶爾望過來時眼中流露出來的關切。
只是每次等他看過去,她便會立刻收回。
這會也是。
若是從前,他也會選擇用緘默相待,可如今,他卻朝人一笑,溫聲道:“母親,我走了。”
話音剛落,燕氏握著茶盞的手便輕輕晃了下,茶蓋和茶碗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她還是沒有看他,卻從喉嚨裡滾出一個輕輕的“嗯”字,話語之間,終於沒有從前的針鋒相對了。
謝池南能感受到她這些日子的改變,從最開始的四喜丸子到明顯由她做出來的新衣,他今日穿的這一身衣裳就是燕氏親手所做,送來的人沒說,可他看著那細密的針腳卻是一眼就看出來了,他知道母親不說除去因為她性子要強難低頭之外,也是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麽去處理這一段冷了六年的關系。
何況他們之間終究還是橫亙著許多事。
他並不為此感到難過。
能夠這樣就已經很好了,他已經很感激了,他從不貪求恢復到從前的樣子,只要一家人能夠這樣坐在一起吃頓飯,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謝池南把目光從母親身上收回,又去看身邊的少女,從前明媚愛笑的少女今日卻是一句話都沒說,只是目光擔憂地望著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麽,他朝她露了個寬慰的笑,而後語氣輕柔得同她說了一聲,“走了。”
趙錦繡迎著他燦爛的笑容,點了點頭,又說,“我送你出去。”
謝池南回看謝平川一眼。
謝平川看了一眼兩個小輩,倒是沒說什麽,隻跟燕氏說了一句就率先往外走去,他走後,趙錦繡和謝池南也跟燕氏和薑唯辭了別,而後跟著謝平川的腳步一道往外走。
該說的話,該問的問題,這幾日已經說的差不多了,此時倒是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趙錦繡跟他出來也只是想陪他走完這一程。
路上安安靜靜的,最後還是謝池南開了口,“我聽小回說,你待會要跟嫂嫂他們一道去寺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