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相思晃身避開之後,面上不現, 心頭卻有一絲惱怒。
她的藥粉自然不會有問題, 沿途的香氣加上她身上的香氣,對方只要置身其中的時間足夠長,便會在眼前人的臉上看到自己心上人的模樣。
任誰見到自己的心上人朝他示好,還寬衣解帶,都不可能絲毫不動容。
除非對方壓根沒有心上人,有一瞬她甚至開始懷疑起是否是小二的情報有誤。
然而陸承殺卻是真的要殺她, 不管她如何賣騷撩人都毫無反應——見鬼,那花燃的女兒總不能是什麽純情害羞的大家閨秀,更何況越是反差,男子不該越是心動……
不對。
陰相思恍然想起,花燃的女兒既已身份暴露,那陸承殺應已知自己是被個魔教妖女戲弄,會惱羞成怒想殺人泄憤也不奇怪,隻怪最近的年輕弟子都太沒用,讓她想簡單了。
當即,陰相思便改了策略。
她一轉嬌笑,換了一副期期艾艾委屈又受傷的模樣,雙眼含淚道:“陸郎,先前都是情非得已,我並非有意騙你……我是真心慕戀你的……”
陸承殺的劍勢一頓。
陰相思見有效,立刻說得更多:“離開你,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你,想得心兒都痛了……隻盼著能早日見到你,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呀……”
“我只是迫於身份而一直無法告知你……我對你的真情,就怕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會對我拔刀相向……”她聲音嬌軟可憐,透著一股惹人憐愛的味道,“別打我了嘛,我們來做些快樂的事情呀……”
既知假的,又何必自欺欺人。
陸承殺對自己道。
可心口卻還是綿延作痛,挨那一百杖時都未有此刻難熬,他努力定神,默念劍訣,使自己平靜。
三個月了,他該足夠心如止水才對。
眼前不過是個魔教妖人,他所要做的只是殺了她,不需要再想更多。
陰相思沒想到他居然還不停手,並且越發難纏起來,頗有幾分當年陸鎮行的樣子,不解風情,不懂情愛為何物,腦子裡似乎只有殺魔教一根筋。
想起那位魔教老對頭,她眸子驀然冷了下來。
真是不識好歹。
陸承殺再如何天賦異稟,也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與她而言,便如嬰孩,她只是不舍得浪費功力,真當她不能打嗎?
更何況她何止有這一種手段?
陸承殺隻覺得眼前人的速度突然快了起來。
方才她隻一味躲閃,但現在她手裡突然多出了兩隻駝鈴,她兩手輕輕晃鈴,鈴聲清脆,一下一下,似有魔力,須臾之間,從四面八方湧來了無數嗡嗡叫著的小蟲,它們撲扇著薄翼,眼瞳突兀赤紅,尾部還有一抹豔紅,似蜂非蜂,在鈴音下,徑直朝著陸承殺攻去。
蟲體太小,他隻得舉劍阻擋。
聽見劈啪蟲身落地之聲,但隨後又有蟲子源源不斷的撲來。
而與此同時,他的腳下也突然冒出了許多漆黑的蠱蟲,正沿著他的靴子向上攀爬。
他仿佛瞬間置身於一個毒甕中。
陸承殺身體一震,將蠱蟲震飛,抬腳碾死,破空之聲隨後響起,十來柄柳葉般細薄的暗器朝著他周身大穴襲來,陸承殺身體騰空,一個後翻避開,同時揮劍以劍氣劈砍不斷襲來的小蟲。
下一波暗器又再度襲來。
陰相思冷冷一笑,蠱蟲用一隻便少一隻,縱然她是萬蠱門的門主也不是不心疼,不過……她意識到陸承殺身上似乎還有傷未愈,在躲避時他背脊明顯有些僵,額頭冒汗,而她的柳葉刃已趁機在陸承殺的胳膊上劃了一道。
柳葉刃上淬了毒,自然,也不是一般的毒。
她持續搖鈴,毒蟲蠱蟲源源不斷,手下暗器翻飛,身形如霧飄蕩,不給陸承殺半絲機會。
看著眼前黑衣青年,陰相思的心情很閑適,等著他的毒性發作。
他遲早會成為她的囊中之物。
正在此時,迷霧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陰相思微微皺眉,她不是說過不要讓人來打擾她麽?
身影越行越疾,隨後便是一陣毒霧朝她襲來。
這可真是湊了巧了。
陰相思眉宇間閃過一絲陰戾。
陸承殺只見地上爬過來一隻足有半個雞蛋大的蠱蟲,它眼冒金光地張開嘴在地上吞吃,大口大口將一地的蠱蟲一一咽下,仿佛正在大快朵頤,不多時就脹大到了一個雞蛋那麽大,然而卻並不攻擊陸承殺。
迷霧裡的人也逐漸顯出身形。
她穿著一身男裝,摘下了腦袋上的鬥笠,露出了和剛才女子一模一樣的臉。
“找到了。”她笑了笑,似乎松了口氣,手指間撚著不知什麽,朝他灑來,嘴上還在道:“你先讓開。”
陸承殺閃身一避,那些粉塵落在先前似蜂非蜂的蟲子上,瞬間便仿佛點燃一般,挨個爆出鮮紅血花,妖異非常。
她似乎想伸手拽他,但見他目光冷冷,猶豫了一下,又縮回了手,小聲道:“你先跟我走,好不好……”
陸承殺此時周身都有些發熱,大腦的反應有些遲疑,因而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最能讓他有安全的東西——他手裡的劍。
兩人片刻的對峙,陰相思的聲音已至。
“兩位這是不把我放在眼裡嘍?”她微微一笑,對著面前女子道,“想跟我搶人,你也得掂量一下自己道行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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