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晗眼淚還沒乾透,眼睛亮得不像話。
不過看見張鬱青拿起吉他,她才稍稍,提起一點點興致:“你會彈吉他?”
“一點點。”
張鬱青把吉他架在腿上,“有一陣我妹妹迷上了吉他,小廣場那邊有個男孩總在那兒彈唱,她整天要去,沒辦法,我就學了點,糊弄她用的。”
秦晗剛哭過,腦子轉得有點慢。
她也不是很了解張鬱青的妹妹,只知道她叫丹丹。
為什麽丹丹喜歡聽吉他,他就非得學呢?
去小廣場聽吉他不行嗎?
是因為當哥哥的不希望妹妹見別的男生?
秦晗腦回路清奇,蹦出一句:“妹控?”
張鬱青忽然笑了:“想什麽呢你。”
“我妹妹有些偏執,有些事情她是理解不了的。比如小廣場彈唱的小夥子,她認定那裡會有彈唱,陰天下雨也會去的,但如果她去了沒遇見彈唱的人,就會哭,會鬧。”
張鬱青笑著,“而且我也沒那麽多時間,總是帶她去小廣場。”
說這些話時,張鬱青有種和他長相不符的溫柔。
秦晗忽然記起,羅什錦說丹丹並不是張鬱青的親妹妹,也記起他說過丹丹生病了。
秦晗不知道是什麽病。
她對病的認知,還停留在感冒發燒闌尾炎這些上面。
張鬱青彈著吉他,看著她唱了幾句《cry on my shoulder》,他的嗓音很溫柔,散落在午夜燈光裡,令人融融。
唱完,他問:“怎麽樣?”
秦晗有些猶豫,他唱得好聽,但吉他......
沉默了一會兒,她才小心翼翼地問:“你真的不是亂彈的嗎?”
“是啊,亂彈的。”
秦晗都被他那種豪爽的氣勢給鎮住了。
怎麽會有人,亂彈還說得那麽理所當然又落落大方?
她愣了好一會兒,忽然笑了:“亂彈你驕傲什麽呀。”
“我只會彈《小星星》。”
看見秦晗笑,張鬱青才松了口氣。
終於哄到露笑臉了啊。
知道秦晗家今天沒人在,也知道她一定不想回家。
張鬱青看了眼時間,隨手彈著《小星星》,問秦晗:“回去睡,還是在這兒睡?”
“如果我留下......”
“你睡這屋,隔壁還有臥室。”
秦晗耳廓有些紅,她點了點頭:“謝謝。”
“只有幾個小時可睡了,早晨帶你去吃遙南最好吃的早餐。”
張鬱青抱走了北北,又拿上他自己的手機,“晚安。”
“等一下......”
秦晗叫住張鬱青,“我可不可以,借用浴室洗個澡?”
她滿身汗味,又哭了一大場,怕睡髒張鬱青的床鋪。
“可以,去吧。”
替秦晗關上房門,張鬱青才無奈地笑了笑。
這姑娘是真的一點防人的心都沒有,借臥室就算了,還借浴室。
張鬱青對著空氣輕笑一聲:“幸虧,我是個好人。”
秦晗這一夜睡得並不安穩,總能夢見爸爸媽媽在吵架。
夢見他們撕打在一起,她怎麽拉都拉不開。
但最後,最心急最緊要的關頭,夢裡也總會有張鬱青彈得有些跑調的《小星星》,還有他溫柔的晚安。
終結掉夢裡的慌亂。
臨近天亮時,秦晗伴隨著枕邊若有若無的竹林清香,終於沉沉睡去。
她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是爸爸的電話。
秦母下飛機回到家發現秦晗沒在家,還以為是秦父帶走了她,打電話和秦父大吵了一架。
秦父給秦晗打電話時沒有責備,隻問她:“寶貝,告訴爸爸,你在哪兒?有好好休息嗎?”
秦晗從張鬱青的床上坐起來,推開臥室門下樓:“我在朋友家。”
“對不起寶貝,爸爸昨天忙暈了,不該把你一個人留下。”
秦父那邊傳來一聲打火機的輕響,聲音是沙啞的,“爸爸來接你,我們回家和媽媽談談,好嗎?”
好嗎?
她真的能面對並接受嗎?
秦晗看見張鬱青坐在一樓窗邊的桌子旁,正在設計紋身圖案。
他聽見腳步聲,抬起頭來,對她說:“早,小姑娘。”
如果是她自己,她可能沒有勇氣面對。
但她昨天從張鬱青那裡,借來了一小點勇氣。
張鬱青能扛住那麽多重壓,她也一定可以。
“爸爸,我在遙南斜街。”
等秦父的過程中,張鬱青去買了早餐回來。
秦晗本來以為自己會沒什麽胃口,但聞到油條的油香,她還是食指大動。
秦父來的時候,秦晗正蹲在地上和北北玩,張鬱青站在一旁,兩隻手插在褲兜裡,看著秦晗。
秦父大概是沒想到,秦晗說的朋友會是一個年輕男人,也沒想到,會是一個開紋身店的男人,站在門口愣了愣。
還是張鬱青先打了招呼:“秦叔叔。”
“哎,謝謝你照顧小晗。”
秦晗跟著爸爸走了,走之前她回頭看向張鬱青,看見他用口型對她說,加油。
他身後是安逸閑適的遙南斜街,還有初升的暖陽。
秦晗忽然就有了更多的勇氣,有勇氣去面對生活裡的不如意。
總會過去的。
都會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