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鬱青:“......”
6月的帝都市已經很熱了,棲在樹蔭裡的蟬不住地叫著。
也許是昨天下了一場大雨的緣故,乾燥的北方城市此刻有些像川渝,悶熱中帶著點水汽,悶得人不舒服。
秦晗單腿跳了兩下,剛才的燦爛全不見了,像被陽光烤蔫了似的,哭喪著臉:“完了,鞋子進水了。”
張鬱青很隨意地招了招手:“店裡有拖鞋,你自己用電吹風把鞋子吹乾。”
其實秦晗是很不好意思再麻煩人家的,
畢竟昨天才認識,又是讓人家幫忙關上不良小電影,又是借屋簷躲雨,又是借傘的,現在還要去人家店裡吹鞋子。
但好像也沒有什麽其他的好辦法了,秦晗點點頭:“張鬱青,你真是好人。”
莫名其妙被發好人卡的張鬱青:“......啊。”
秦晗跟著張鬱青走進他那家店。
看他總是帶著黑色橡膠手套的裝扮,秦晗覺得他是搞裝璜。
店裡面積不大,但很整潔。
白色的瓷磚打理得一塵不染,右手邊的窗子旁有一張木製長桌,老式電風扇吹動著桌上的幾張畫稿。
秦晗又聞到那種類似於竹林的清香。
可能是仗著吊頂夠高,硬是在店裡隔出一個小二樓,有點loft的感覺。
黑色的鐵藝樓梯扶手,樓梯旁甚至有畫架,上面是畫了一半的素描。
秦晗看著桌上的鉛筆,有些好奇:“你是畫家嗎?”
“紋身師。”
秦晗沉默了片刻,她不是那種八面玲瓏的女孩,任何話題都能聊得風生水起,更何況她對紋身這件事根本就不了解。
對於紋身,她幾乎是陌生的,唯一的印象是高中時候,大概是高二,聽說學校裡一個男生紋了身。
大概是高一的某次升旗,男生被叫到升旗台上讀挺長的檢討。
高中時,對於升旗儀式上的講話大家都很不耐煩,那天男生檢討的時候,秦晗倒是明顯感覺到周圍有人興奮地討論。
她那天有點犯困,沒具體聽,回教室的時候路過老師辦公室,看見那個男生垂著頭站在辦公室裡,好像被叫了家長。
秦晗那時候很疑惑,紋身原來是這麽嚴重的事情嗎?
或許非常嚴重,因為那周的班會時間,秦晗的班主任還佔用半節課的時間,重點說了這件事,再三警告班裡的同學不許紋身。
於是在秦晗認知裡,紋身、抽煙和上網吧都是一樣的,是不好的事情。
可是這時候沉默好像又不太好,她憋了半天,才乾巴巴地說:“......好特別的職業。”
短短幾分鍾,秦晗說了兩次“好特別”。
但張鬱青聽得出來,說他職業特別時,這姑娘並沒有說他名字特別時那麽走心。
秦晗認知裡的紋身師,也不是張鬱青這樣的。
她悄悄去看張鬱青的手臂,乾乾淨淨一點花紋都沒有。
脖子上也是乾淨的冷白肌膚,只有喉結是凸出。
“看什麽呢。”
秦晗一驚,匆忙從他的喉結上收回視線:“看你沒有紋身。”
“有。”
“沒有呀。”
秦晗又看了張鬱青兩眼,“我沒看見。”
張鬱青說:“在你看不見的地方。”
秦晗這才反應過來。
但是看不見的地方……
秦晗的眼睛往張鬱青那件黑色短袖上掃了一圈,又去看他的牛仔褲,隨後就聽見一個含笑的聲音:“往哪看呢。”
“我沒看!”秦晗矢口否認。
紋身店面積就這麽大,樓下關著門的紋身室裡還趴著個紋花臂紋到一半、正在休息的客人。
剩下的空間就是大廳了。
他是覺得小姑娘臉皮都這麽薄了,可能不會好意思在陌生人面前換鞋子,張鬱青沒多想,把人往樓上的臥室帶。
都走到臥室門口了,他才覺得不對。
帶著一個小姑娘去自己臥室……
好像更不合適?
秦晗不明所以,跟著張鬱青上樓時,只顧著留意自己的鞋子。
樓梯上是鋪著黑色絨布的,她生怕自己佔滿泥水的鞋把人家店裡的地面踩髒,每一步都是扶著樓梯扶手懸著走的,近乎於單腿蹦。
感覺到張鬱青停下,她也停下,探頭往前看。
張鬱青左側是一扇褐色的房門,他的手正懸在門把手前。
隨後,他略略停頓,然後像是笑了一聲,整個人忽然換了個方向,推開右側的門,揚揚下頜:“還是這邊吧。”
被推開的是雜物間,看著沒有外面的店裡整齊,沒有窗子,光線也暗一些。
秦晗站在門口,正想著道謝,余光捕捉到室內的陳設,忽然愣住了。
雜物間裡面有一張床。
床看著挺簡陋的,木製的床板,連床墊都沒有,也沒有枕頭。
但這床又很複雜,上面支著鐵框架,吊著像手銬一樣的白色毛圈,還有彈簧樣式的東西和黑色的皮繩。
好像能把人吊在床上。
或者,能把人綁在床上。
這張床的存在,讓雜物間的昏暗變成了危險的曖昧。
秦晗的目光落在那些不知名的金屬部件上,漸漸變得茫然。
她腦子裡閃過一堆不怎麽好的詞匯,還挺大尺度的,甚至想到了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