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無可奈何的大勢所趨。
天時地利人和,謝鏡辭這一招全沾上了。
“不過嘛,”雲朝顏話鋒一轉,雙目寒芒隱現,將視線落在跟前不斷閃動的影像上,“這樣一來……他們一行人就難免同其他修士生出矛盾了。”
*
發展下線這個法子,一時用一時爽,一直用一直爽。
謝鏡辭等人開辟全新疆土的同時,早先被馴服的小妖們,也在兢兢業業發動身邊的親朋好友、街坊鄰居與各種雜七雜八的七大姑八大姨。
被後來拉入夥的小妖們沒真正見過她,拎出每一個單獨來看,產生的恐懼值都微乎其微。
但正所謂積少成多,眾多小妖怪的情緒加在一起,就產生了一筆十分可觀的數目。
謝鏡辭感慨萬千:“經過這次的問道會,我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什麽道理?]
系統順著她的話往下接:[那個……‘動腦子比動手更有效’?]
“當然不是。”
謝鏡辭否定得毫不猶豫:“我只是覺得,傳銷頭子,啊不,暴君當起來真舒服啊。”
――所以你已經承認自己是個傳銷頭子了嗎!
修真界鼎鼎大名的正道法會,竟然被此等手段佔據了大半江山,系統覺得問道會的風氣要完。
“謝小姐,咱們能不能換個設定?”
莫霄陽愛上了角色扮演,對於自己的身份定位一直耿耿於懷:“公公就算了,你看禦史大夫怎麽樣?或者禦前帶刀侍衛也挺好――嘶,好糾結。”
謝鏡辭:“……你開心就好。”
距離問道會開始,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
這會兒天色漸暗,他們白日裡四處奔波,正是筋疲力盡的時候,乾脆尋了一處山洞暫時歇下。
洞穴之中幽暗無光,莫霄陽點了火折子,小心翼翼走在最前面探路,嘴裡不忘劈裡啪啦:“這附近居然沒有妖族群居的村落……你們千萬要當心,像這種深山老林裡的山洞,裡面不曉得藏著些什麽東西,蛇啊毒蟲啊還有孤魂野――嗚哇,地上有東西!”
他這段話還沒說完,就毫無征兆地發出一道驚呼。謝鏡辭循聲看去,順著躍動不休的火光,隱約瞥見靠坐在角落裡、被莫霄陽一腳踩上的人影。
那身形……她很是熟悉。
不過電光石火之間,地上那人倏地一動,右手順勢而起,一掌擊在莫霄陽膝蓋上。
空曠洞穴裡,響起兩道震耳欲聾的尖叫。
一道來自像兔子般瞬間蹦起來的莫霄陽,另一道,則來自角落裡突然出手的少女。
謝鏡辭聽出貓膩,拾起被莫霄陽丟在地上的火折子,往前一照:“……小汀?”
*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在山洞裡睡個覺,沒想到半夢半醒,居然見到一束火光――這完全是下意識動作,我也沒辦法的。”
莫霄陽以埃及法老王的姿勢平躺在地上,這一刻的他無悲無喜,像極一具了無生趣的木乃伊。
一旁的孟小汀睡意沒了大半,想要伸手碰一碰他的膝蓋,遲疑稍許,又笨手笨腳地把手收回來。
因為是神識入境,在問道會裡,每個修士都只能配備最基礎的傷藥與日常用品,不似在真實修真界,能從儲物袋掏出千奇百怪的靈丹妙藥。
“你中了我的‘輕夢落花朧月流雲掌’,外傷藥膏不管用,需用靈力來清除瘀血。”
孟小汀關切道:“很快就好了,你忍一忍。”
“輕、輕夢落花朧月流雲掌?”
不愧是閨中小姐,連掄起拳頭打人,都要取這麽一個不知所雲、聽上去特別文雅秀美的名字。
莫霄陽聽得懷疑人生,覺得不如改名叫“心狠手更辣掌”。
“這是她一貫的取名風格。”
謝鏡辭在一旁吃瓜看熱鬧:“比如‘纏綿悱惻飛花落葉踢’。”
哦,螳螂掃堂腿。
“還有‘風行水上浮生夢我拈花指’。”
就不戳瞎你眼睛誓不罷休連環戳唄。
等等。
莫霄陽終於品出一絲不對勁:“又是腿又是手指頭,莫非你是個體、體修?!”
他對體修了解不多,只知道此類修士以淬煉筋骨為主,比起道心,更注重對於體魄的鍛造,修為高了,能有金剛不壞之身、化骨血為兵。
無論是修真界還是鬼域,比起佔了大頭的劍、法、樂三道,體修向來屬於難得一見的珍稀品種,原因無它,只因又累又痛又不夠優雅瀟灑,全靠吃苦得來的修為。
在他原本的認知裡,只有窮途末路、沒辦法修習其它道法的人才會選擇修體,沒想到孟小汀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富家小姐,居然也會走上這條路。
其中的違和感,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
孟小汀對其他人的這種反應習以為常,乖乖點頭:“是。”
這個消息太過出乎意料,乍一聽見,莫霄陽膝蓋上的劇痛都少了許多:“我還以為,你會修音律或是符法。”
“我也想啊。”
孟小汀生了對圓潤的杏眼,心裡苦惱的時候,整雙眼睛都會軟綿綿地向下耷拉:“可我無論做什麽都沒有天賦。要說學劍吧,我反應太慢,比試時能被對手戳成馬蜂窩;要說樂器吧,那些琴啊笛啊簫啊,我壓根記不住每根弦和每個孔的音調――如果音修能修木魚就好了,說不準我還能拿在手裡敲一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