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用的老一輩稱呼――
裴渡靈光一現,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謝爺爺好。”
謝疏笑意止住,眼底浮起死魚一樣的滄桑。
裴渡:……
毀滅吧,死亡吧,讓他殺了他自己吧。
“什麽跟什麽啊。”
謝鏡辭差點就狂笑出聲:“這是我爹。”
沒錯,劍尊是謝小姐她親爹。
他真是瘋了。
倘若劍尊是他爺爺,謝小姐又算是他的什麽人,娘還是小姨?
裴渡後腦杓嗡嗡作響,憑借著腦子裡所剩不多的理智,試圖進行最後的補救:“對不起……爹!”
最後那個字一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他能無比清晰地感受到,身旁的謝小姐氣息驟亂,向這邊投來一個無比驚悚的視線。
他也想向自己投去一個無比驚悚的視線。
裴渡心如死灰,隻覺得整個人成了油鍋裡翻騰的大閘蟹,被燙得咕嚕咕嚕冒泡,馬上就能煮熟上桌。
“哎呀,這麽快就宣示主權啦。”
謝疏幾乎要笑成一隻面目扭曲的大嘴猴:“小夥子還挺猴急,有我當年那風范了。年輕人嘛,我都懂的,你盡管衝衝衝誒嘿。”
裴渡:不,你不懂。
第十九章 (夫人,這不關我的事!)
這場爹爹爺爺分不清的烏龍事件, 最終以一陣哄笑宣告終結。
裴渡左思右想,最後放棄抵抗,認命般喚了二人一聲“謝劍尊”“雲夫人”, 得來謝疏的了然微笑:“不用這般拘謹, 你叫我謝叔便是。”
這樣聽起來, 倒像是在直呼他的名諱。
裴渡又莫名有了種和謝小姐她爹變成同輩的錯覺。
鬼門開啟的時間並不長, 等一切塵埃落定,也就到了與蕪城說再見的時候。
溫妙柔打扮得漂漂亮亮, 她那樣一個雷厲風行的人, 卻在打從見到付潮生的第一眼起,就呆呆站在門邊不知所措。直到屋子裡的男人起身走到她身邊,咧嘴像往日那般笑起來,摸著她腦袋說“丫頭都長這麽大啦”,止不住的眼淚才終於打破沉默。
付南星劫富濟貧的事兒被他爹知道, 得了付潮生的一記爆錘,只能癟著嘴委屈巴巴地發誓, 以後不會再乾偷雞摸狗的勾當。
“可是霸佔民財、強搶民女的惡棍很多啊!”
他摸著發疼的腦袋:“不能小小地報復他們一下嗎?”
“行俠仗義是好事, 不應當偷偷摸摸。”
付潮生豪氣萬丈:“你跟著我們好好修煉,今後再遇上惡人,無須去偷,直接把他們打得頭破血流便是。”
江屠在位期間, 殘害無數忠良百姓;金武真仗勢作惡,亦在蕪城犯下不少罪過。
此二人被當眾剔除仙骨,永生無法再踏修煉之道,並將於第二日斬首示眾, 給無辜枉死的人們一個交代。
至於莫霄陽,想去鬼域之外的修真界看一看。
他生性好動, 在同一個地方閑不下來。現今好不容易從江屠手中得來魔氣解藥,加之修為小有所成,就算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外界,理應也不會多麽吃虧。
“臭小子長大了,翅膀硬。”
周慎故作傷心地嘖嘖歎氣:“只可惜我如今身負重傷,你付前輩又才複生沒多久,我同他商量過了,恐怕得五十年之後鬼門再開,才能去修真界裡逛一逛――到那時候,就靠你帶著我們了,一定要闖出名堂啊臭小子!”
“當然好啊!”
他興奮應下,說罷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聽說外邊的鬼塚很大,我向來不識路,希望不要一輩子在那裡打轉轉。”
“哪兒能讓你打轉轉啊。”
謝鏡辭沒忍住笑聲,抬手指指自己:“這兒不是有個活體地圖嗎?反正你也沒地方去,不如先去我家住住?如果客房再不住人,那地方恐怕都得變成鬼屋了。”
莫霄陽感激到荷包蛋淚眼:“謝小姐,你真是人美心善、美輪美奐、如夢如幻、富麗堂皇……”
――雖然能看出來你的確在很努力地搜刮褒義詞,但求求了還是快停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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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謝鏡辭在臨近夜半的時候,被她爹她娘禦劍帶離了鬼塚。
為感謝她迎戰江屠的功績,鬼域百姓們紛紛獻上在埋骨地找到的寶貝與魔核――
魔核由濃鬱魔氣凝結而生,對於製作法器、增進修為大有裨益,卻在修真界中難得一遇。修真界的修士們之所以大張旗鼓進入鬼域,這是想要搜尋這些物件。
也不曉得裴家人知道自己千方百計去尋的東西,竟被她如此輕而易舉得到,心裡會是個什麽滋味。
畢竟就謝鏡辭所知,經過那一夜的對峙,裴家陷害裴渡並將其重傷的消息不脛而走,全城的人看他們,都戴著副有色眼鏡。
自鬼域回到雲京,已是夜色深沉。
謝鏡辭剛從眾多光怪陸離的小世界回來,對整個修真界都沒什麽太大的實感。
她這幾日在鬼域待得久了,對蕪城中或簡樸或破落的建築風格習以為常,陡一見到雲京,居然生出了幾分不習慣。
作為當之無愧的萬城之都,雲京擁有修真界中無可匹敵的財富與力量。富商豪俠、世家豪門多聚居於此,其中以劍尊謝疏掌權的謝家,更是首屈一指的大族。
入夜的都城燈火如晝,千家燈火勾連出璀璨盛景,如同將天幕倒傾,繁星隕落,盡數點綴於亭台樓閣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