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茫然眨眼,聽她有些失望地繼續道:“啊,沒有了。”
他退去笑意,酒窩自然會消失不見。
謝小姐……對它很感興趣嗎?
這個念頭匆匆閃過,不等裴渡做出回應,忽然見她用手撐起側臉,略微偏了頭,一雙漆黑明麗的眼如月牙半勾,被燭光映出點點亮色。
“裴渡。”
“嗯?”
“今日你拔劍的時候,真是把我震撼到窒息。天哪,世界上怎麽會有如此清絕出塵、劍術無匹的男人!每個動作都在我的尖叫點上反覆橫跳,當時的我想向整個修真界,不,整個世界宣布,裴渡就是最帥氣最優秀最厲害的劍修!”
她第一句話剛出口的時候,裴渡就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發出徒勞無功的反抗:“謝小姐,請……請不要取笑我。”
但這仍然無法阻止他陡然紅了臉,情難自抑地低下頭,勾唇輕笑。
“這哪裡是取笑?”
謝鏡辭陰謀得逞,極其得意,見狀毫無預兆地抬手,找準右臉上微微凹陷的酒窩,飛快戳了戳:“這叫計策。”
軟軟涼涼,奇妙的手感。
坐在對面的少年兀地僵住。
“我很少見到酒窩,一直很想摸一摸。”
她心情似乎不錯:“之前從沒發現過,一定是因為你很少對我笑的緣故。”
不過真是奇怪,她和裴渡認識了這麽久,居然從頭到尾都沒察覺到嗎?
裴渡不知在想什麽,抿著唇沒出聲。
他突然之間不再說話,謝鏡辭莫名有點慌。
“你不喜歡被戳那裡?”
她試探性小心道:“好啦,之前我的那段話全是肺腑之言,裴渡就是我心裡的劍修第一名,誰都比不上,真的真的。”
“謝小姐一直想……試試那裡?”
裴渡應得有些遲疑。
他猶豫好一會兒,怎麽也不好意思直接說出那個“摸”字,便尋了個相近意思的字詞用來代替,很快聽見她不答反問:“怎麽了?”
少年放在木桌上的指尖一動。
四下皆是寂靜,連風聲都聽不到,因而將他的嗓音襯得格外清晰。
裴渡心口像在被火燒,強忍下頭腦裡蔓延的熱氣,沉聲問她:“還想……試一試嗎?”
謝鏡辭沒做多想:“嗯嗯!”
答完了,才終於意識到不對勁。
――等等等等,再、再試一試?裴渡他這是什麽意思?
這回輪到謝鏡辭愣了神。
她呆呆的模樣可謂絕無僅有,裴渡被逗得揚唇輕笑,見她仍然沒有動作,低聲喚了句:“謝小姐。”
這道聲音很低,噙了溫溫柔柔的、近乎於縱容的笑意。
謝鏡辭隻覺得大腦轟地一下爆開。
緊接著下一瞬,手腕上便覆下一層冰涼的柔意。
裴渡抓住了她的手。
謝鏡辭覺得她快要死掉。
少年人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與之相比,她的右手便顯得小小一團,仿佛沒生什麽骨頭。
燭光下少年人的面龐清朗如白玉,不知是映了燭光還是別的什麽緣故,暈開濃濃的緋紅。
在學宮裡,裴渡是出了名的禁欲疏離,恐怕無論是誰都想不到,他竟會有像這般長睫輕顫、隱忍而局促的時候。
裴渡的手指似乎在輕輕發抖。
指尖觸碰到酒窩時,謝鏡辭整個腦袋都是懵。
“謝小姐。”
他說:“……它很快就會消失。”
這是在叫她抓緊時間。
也在解釋他為何會抓住她的手,牽引般往上帶。
房間裡再次陷入寂靜,裴渡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
他聽她喜歡,便想毫無保留地送給她,直到此刻才後知後覺,這個舉動實在過於唐突,於是只能倉促松開抓著她的那隻手,在心裡做好了被謝小姐指責的準備。
放在側臉上的手指沒有移開。
有股柔柔的力道,在他臉上戳了戳,旋即輕輕一揉。
像是揉在心臟上。
謝鏡辭:“……還不錯啦,手感。”
――該死,她為什麽會緊張到說出倒裝句啊!
謝鏡辭腦子裡一團漿糊,很快便與裴渡道了別。
也正是待她離開之後,在幻境外的圓鏡裡,才終於顯現出裴渡房內的情形――
每次她與裴渡單獨相處,系統都會出來作妖,謝鏡辭擔心在眾人眼皮子底下社會性死亡,乾脆打從一進屋便關了此地的影像。
“為什麽每次辭辭和小渡在一起,都要特意把畫面屏蔽?”
謝疏抓狂:“這樣豈不是欲蓋彌彰,就算他倆沒做什麽,其他人也會覺得做了什麽啊!”
“哦哦哦總算看到了!”
他身側的樂修抬眼張望:“只有裴公子在,謝小姐已經回房了。”
畫面裡的裴渡正獨自坐在桌前,不知思索何事,值得注意的是,少年臉上仍殘留著淺淺的紅。
他坐了好一會兒,忽地低頭拿出儲物袋,伴隨白光一現,在裴渡手中多了件白色外衫。
人群裡有人適時開口:“這外衫,似乎是之前謝小姐曾穿過的――”
他來不及說完,就嘴角一抽。
不久前還殺意滿身、銳不可當的少年劍修將它捧在手心,自嘴角浮起一絲笑意,旋即略微低下頭去,小心翼翼碰了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