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鬼域裡的周慎等人重整家園,再與他見面的時候,定會十足驕傲。
至於孟小汀和龍逍……
想起他們兩人,謝鏡辭眼皮一跳。
未婚夫妻之間的打打鬧鬧怎麽能叫打打鬧鬧,那是他們這些俗人不懂的情調。
除卻這幾個身邊的朋友,在今日婚宴上,她還收到了雲水散仙寄來的信。
自從秘境一別,後者便恢復了“楚箏”這一名姓,遊歷於大千山水之間。
對於楚幽國的那段歷史,她心頭始終懷著股難以言明的情愫,即便過去千百年,也未曾有消退的時候。
在信裡,女修輾轉數地,憑借無比久遠的記憶,終於找到了楚幽國故土。
山川如舊,土地之上卻是面目全非。
那段故事過去得太久,連她這個唯一的見證者,都已快要記不清晰。
楚箏說,她在商鋪買了最貴的桃花糕,以及一壺祭奠用的陳年釀酒。
宮闕樓閣都化作了土,曾經的城樓銷聲匿跡,被繁華街道取而代之,唯有一棵古樹立在盡頭。
楚幽國尚在時,它不過是被太子江寒笑種下的小小樹苗。
在祭奠之前,她幾乎把整個城鎮翻了個遍,始終沒感應到任何與太子相似的氣息。
投胎轉世本就無跡可尋。莫說六道輪回循環往複,哪怕再度投生為人,非但不會再有以前的記憶,轉生之處,亦與原本生活的地方相距天涯。
他定是尋不到那裡的。
酒釀滴下,桃花糕香氣散開。那封信裡端端正正地寫,在那一刻,忽然襲來一道輕柔的風。
從楚箏身後而來的風。
當她回頭,見到盛夏之際綠陰如蓋,枝葉交錯的縫隙間,點點光斑回旋悠蕩,映亮一雙烏黑的、無比熟悉的眼睛。
少年人身形有些模糊,如同半透明的煙霧,向她微微勾了唇:“這酒太烈,被你祭奠的人受得了嗎?”
楚箏呆呆看著他。
她極少露出那樣怔忪的神色,少年亦是生了局促之意,勉強露出一個笑:“抱歉,我是不是嚇到你了?我是寄生在樹裡的古靈,對你沒有惡意。只是你、你長得很像我曾經喜歡的姑娘――”
太子殿下可從沒當著她的面,坦坦蕩蕩說過這種話。
楚箏轉身,直勾勾看他:“江寒笑。”
謝鏡辭想象不出太子當時的心情,只知道楚箏在信裡寫了一句:
[怪哉,原來形同魂魄的古靈也會臉紅。]
總而言之,江寒笑當年殉國而亡,血液浸在城牆邊的小樹,因心願未了,靈魂被禁錮於一方土地,不得入輪回。
如今千百年過去,他雖仍沒辦法離開,魂魄卻融合了天地靈氣。說來也是幸運,身為一介凡人,江寒笑竟然沒在漫長時光裡慢慢消逝,反而逐漸成形,後來見到楚箏,枷鎖隨之破碎,得以脫離故地。
楚箏正是為了助他固神化形,才遲遲沒來參加婚禮。
至於太子殿下當年未了的心願,已是不言而喻。
混亂的思緒逐一回籠,謝鏡辭眼睫微動,看向近在咫尺的裴渡。
他坐在床邊小心翼翼躬下脊背,修長的影子遮擋了光線,而修長的食指,有了向下滑落的趨勢。
謝鏡辭很不合時宜地想,之前都是她見到裴渡褪去上衣的模樣,如今風水輪流轉,這種事終於還是輪到了她自己頭上。
於她,於裴渡,都是頭一回。
“謝小姐,”少年指尖一動,似是輕顫,“我……開始了。”
裴渡低頭時,散落的黑發軟綿綿往下搭,隨著他的動作左右拂動,掠過下巴、脖子與更下面一點的地方,攜來止不住的癢。
極致的黑與白混成一片,謝鏡辭感到些許羞赧,側目之際,見到兩人交織的發絲。
她聽見[email protected]@的輕響,來自身著的鮫紗衣。夜風的觸感越來越濃,自脖頸蔓延到身前,與皮膚無聲相撞,勾弄起連綿不絕的麻。
輕紗似薄霧,霧氣退下,便顯露出落滿白雪的山峰。尚未散盡的霧盤旋在山腰之上,少年的目光安靜澄澈,自下往上依次流連掠過,觸及到最上方,耳根湧起洶湧的紅。
他……看到了。
裴渡不知應當把視線放在何處,倉皇間與她四目相對,更覺灼熱難當。
他原本想繼續的。
可眼前忽然騰起一道纖盈的影子,鼻尖幽香更濃,裹挾著溫和的熱。
――謝小姐竟驟然起身,手掌壓在他前襟之上。
一時間視線相撞。
謝鏡辭今日算是豁出去了。
裴渡看過的話本子裡,親親抱抱就已是極限,他自小陪著劍長大,哪會明白這種事情的具體內容。
她好歹、好歹看過一些影視資料。
指尖牽引著雪色雲錦,夜風尚未襲過身前,便有另一道滾燙溫度倏然覆下。
“――!”
裴渡下意識張口,卻隻發出無聲的驚呼。眼前的一切遠遠超出他的想象,謝小姐……居然徑直貼在他身上。
面上的熱氣逐漸湧向眼底,他暗暗咬牙,長睫澀然輕顫。
姑娘緩緩探入他口中。
經過與他的不少練習,謝鏡辭的技巧已然趨於熟練。輕軟的柔紅肆意撫掠,將少年的氣息逐一攫取,指尖則無聲下移,落在裴渡傷痕累累的後背。
他被當成一把劍養大,受過的傷不計其數。當她輕輕拂過,手心感知到的全部角落,都布滿了交錯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