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的裡衣被她粗魯拉下, 胡亂搭在後背與肩頭,再往前則是一片冷白,肌肉紋理映襯著凌亂的紅。
謝鏡辭無端想起雪地裡的簇簇花色, 尤其離得近了,還能嗅到他身上淺淡的薄香。
裴渡的香氣不明顯也不濃鬱, 仿佛一棵乾乾淨淨的樹立在遠處,葉片沾了沁人心脾的雨滴。
這分明是種清新怡人的氣息, 此刻纏繞在她鼻尖,卻好似勾人心魄的迷香, 催促著謝鏡辭更加靠近,也更加深入。
她已經快要忍不住了。
學宮裡人人都道謝疏之女不解風情,成天隻對打打殺殺牽腸掛肚,活該與長刀過一輩子。直至今日,謝鏡辭才真真切切明白了什麽叫做“色令智昏”。
親親抱抱似乎已經不夠。
心口裡的渴求猶在不停叫囂,想要知道屬於他的溫度,想要將他的氣息禁錮在懷中,也無比迫切地,想在這裡吃掉他。
她已是心慌意亂,至於此時此刻的裴渡,定然更為難受――在這種情境下,苦苦忍耐的男子最是煎熬。
謝鏡辭想讓他不那麽難受。
她說得直白,裴渡怎會不明白其中深意,渙散的視線逐漸聚攏,在細微呼吸聲裡,少年劍修對上她的眼睛。
謝鏡辭的心臟驟然緊縮,看見裴渡伸出右手。
她早已做好了準備,不可抑製地感到緊張,只能乖乖坐在床前,不知應當把目光放在何處――然而與預料中背道而馳,那隻骨節分明的手終究沒有落在衣襟上。
……裴渡摸了摸她的臉。
他指尖熾熱,手臂抬起的時候,把耷拉著的裡衣重新往上帶起一些,遮住大片外露的冷白色澤。
真是奇怪,他們之間並沒做出多麽親昵的動作,不需要親吻和擁抱,單是被裴渡輕輕摸一摸側臉,就能讓謝鏡辭渾身發熱。
柔軟的指尖自眼尾向下,笨拙勾勒出她面頰的輪廓,不消多時,整個手掌緊隨其後,攏在姑娘凝脂般的臉龐。
他在發抖,輕微得難以覺察,目光則是一動不動定在她臉上。
這樣的視線太過灼熱,謝鏡辭聲音小了許多,刻意低下腦袋:“我……沒關系的。”
她識海裡的元嬰已經捂著臉縮成了一團,裴渡卻並未立即應聲。
近在咫尺的少年靜默半晌,良久,低低歎出一口氣。
“謝小姐。”
裴渡啞聲喚她,將跟前的姑娘攬入懷中,仿佛在觸碰某種珍貴的寶物,力道輕如羽毛:“……我也沒關系。”
他心如明鏡,自然明白謝小姐此舉的用意。
她的“沒關系”,是察覺出他強行壓下的燥熱與難受,不忍心眼睜睜看著裴渡苦苦忍耐,即便做出逾矩之事,也義無反顧地想要幫他。
鮫人的感官比人類敏銳許多。
那些鑽心撓肺、仿佛被無數螞蟻啃咬的古怪感受固然難熬,可既然謝小姐能為他豁出去這麽一遭,與之同樣地,為了她,裴渡也能擊碎這份屬於野獸的本能。
這將是與他相伴一生的姑娘,倘若在這種時候做出越界之舉,他怎麽舍得。
……所以他也沒關系,這是對謝小姐理所應當的尊重。
鮫人一族的欲意最為強烈,因著謝鏡辭方才的那一通胡來,裴渡已是緊繃到了極致。
然而野獸的衝動被生生壓下,臨近盡頭,他也不過道了聲:“謝小姐,你先行回房歇息吧。”
謝鏡辭怎會琢磨不出他的所思所想。
坐在床邊的姑娘沉默片刻,不知兀自想著什麽,良久,裴渡聽見她起身時的[email protected]響音。
他心裡暗暗松了口氣,有些難堪地看向那片張開的魚鱗,指尖一動,試圖用布料將它牢牢遮擋。
因為心中羞赧,這個動作顯得悄無聲息,然而下一瞬,便不得不半途停下。
謝小姐從床邊站起,卻並未轉身離開。
被長裙裹住的膝蓋輕輕下壓,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鮫尾之上。她力道不重,帶了不由分說的篤定與決絕,容不得絲毫反抗。
魚鱗柔軟,被冰涼裙擺倏然一擦,引出絲絲縷縷的癢,讓他瞬間繃直脊背。
“別動。”
謝鏡辭摸摸他腦袋,另一隻手徑直往下,盤旋於張開的鱗片旁側,悠悠畫上一個圈。
腦海裡緊繃著的弦開始劇烈顫抖,仿佛隨時都有可能猝然崩塌。
裴渡胡亂吸一口氣,試圖止住她的動作:“謝小姐,你不必――”
柔和的靈力終究還是自她指尖溢出,好似流水潺潺,劃過魚鱗之間的道道縫隙,一股腦淌進空洞之中。
此乃靈力交匯、神識相融之法。
謝鏡辭出生於仙門世家,自幼便學會了吐息淨氣的法門,靈力雖然強悍厚重,卻足夠乾淨澄澈,即便放眼整個修真界,也是不可多得的寶物。
鮫人的魚鱗受了刺激,悄悄張開一個漆黑空洞,因被裴渡竭力壓製,只能見到鱗片輕顫。
而她的靈力澄明如水,沿著道道溝壑湧入終點。屬於謝鏡辭的氣息瞬間四散,不但蔓延在這片幽暗的水窪,也順著血液逆流而上,逐一填滿全部脈絡。
某些奇怪的觸感凝成實體,重重碾在魚鱗之下、空洞之中。她的靈力強勢卻溫柔,化作條條藤蔓瘋長,纏繞住鱗片更深處的角落,卻又好似指尖輕柔的撫摸。
從這個角度,恰好能見到那面安靜擺放著的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