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果然顯得更加做賊心虛!
不過有一點,系統沒有說錯。
比起眉來眼去、拈花惹草,這個任務其實算得上正常,僅僅指點一兩句渡劫心得,完全能解釋為來自陌生人的善意。
她沒有細想,輕聲開口:“雷劫到來之際,記得丹田下沉、把靈力集中在每條經脈。一旦觸碰到雷光,便調動氣息,用靈力將它包裹。”
少年人抱著一把刀,面色嚴肅,點了點頭:“多謝。”
他之前是築基大圓滿,來此突破金丹期,雷劫並不算太難。
疾光如水從天際垂落,照亮少年慘白的面頰,他深深吸了口氣,顯然在按照謝鏡辭所講的方式,用靈力逐漸消磨雷光。
這段時間並未持續太久,當白芒散盡、年輕的刀修重新睜開雙眼,瞳孔顯而易見多了幾分亮色,周身氣息亦是更為澄澈。
“恭喜。”
之前與謝鏡辭交談的女修笑道:“你金丹了。”
“多謝!多謝謝小姐!”
少年咧嘴一笑,兩眼放光:“我是個散修,稀裡糊塗到了如今的修為,不懂應當如何渡過雷劫。倘若沒有謝小姐相助,不知道會吃多少苦頭。”
謝鏡辭搖頭:“不用。”
“我早就聽說過謝小姐的名姓,聽聞用刀一絕。”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在學刀。雖然現在修為還不高,但我會努力修煉,希望能在某天,和小姐好好切磋一下。”
這是赤誠的少年心性,把她當作了想要戰勝的目標。
謝鏡辭很是能體會這種心態,揚唇笑了笑:“好,加油,我等著切磋的那天。”
“真的?”
修真界裡的天才們大多恃才放曠、眼高於頂,少年沒想到她會答應,雙眼一彎:“謝小姐,我聽聞你修煉的是逆水訣,三年前我在滄州探險,正巧撿到過一冊元嬰心法,只可惜沒帶在身上。不知你可否將傳訊符的地址給我,等離開歸元仙府――”
他說到這裡,忽然目光一轉,像是見到什麽人,笑意更深。
謝鏡辭聽見他道:“裴公子,你也來了!”
謝鏡辭後背倏地一僵。
她自認沒做虧心事,但回頭轉身的刹那,還是莫名感到了一絲絲做賊心虛,等對上裴渡漆黑的雙眼,更是心口發緊,下意識指尖蜷縮。
糟糕了。
裴渡他他他是不是有點不大高興?他們方才進行到了哪一步……交交交換通訊地址?
她沒答應啊!
“我替宋師兄送藥,正巧路過此地。”
裴渡面上溫和,看不出情緒起伏,與她四目相對,甚至揚了揚唇:“謝小姐、孟小姐。我還要回房喝藥,先行告退。”
尋常得看不出任何貓膩。
謝鏡辭更心虛了。
一個聲音在耳邊叫囂:“沒事啦沒事啦,你隻跟人家說了幾句話,碰都沒碰一下,他怎麽可能想多。”
另一道聲音義正辭嚴:“怎麽就不可能想多!性格再好的人都會吃醋!如果裴渡他就吃醋了呢!”
吃醋。
這兩個字,似乎很難與裴渡聯系在一起。他向來都是溫和的、不爭不鬧的,安安靜靜待在角落,沒有太多情緒。
會撒嬌的小孩有糖吃,所以他從小到大,除了滿身的傷口,什麽也沒得到。
管他有沒有不高興。
謝鏡辭猛地一拍孟小汀肩頭:“我先去找他,等會兒傳訊符聯系。”
*
謝鏡辭不知道裴渡所在的房間,憑著直覺去找,頭一個來到他們之前待過的小室。
……也是她向裴渡告白的那個小室。如今回想起來,連謝鏡辭本人也忍不住詫異,當時腦子一抽,她怎麽會有那麽大的勇氣。
她不確定小室裡有沒有人,沒抱太大信心,輕輕敲了敲房門。
房裡傳來的聲線再熟悉不過,溫溫和和,清澈得像風:“進來。”
裴渡顯然沒料到,進來的人會是她。
“謝小姐。”
他身上傷痕被盡數包扎,鮮血淋漓的衣物換下,穿了件繡有月槿雲紋的白衣,正乖乖坐在角落,見她進來,露出一瞬怔忪。
魔潮退去,正殿荒蕪不堪,很多人都去別處尋了歇息的地方,舒舒服服躺在大床上。
只有裴渡還留在這種狹小冰冷的房間。
“這裡不會很冷嗎?”
謝鏡辭摸摸鼻尖:“連床都沒有。”
“……無礙。”
他斂去茫然的神色,仍是溫聲:“謝小姐恢復得如何了?”
“挺好,我本來就沒受什麽傷。”
――不對!為什麽她和裴渡開始了尬聊!
謝鏡辭隻想猛敲自己腦袋。
她連安慰人都很少有過,更不用說是置身於這樣的境況之下,在路上想了一句又一句台詞,到頭來還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才好。
[我不是給你支過招嗎?]
系統又探頭:[海王解決這種事情,很有一手的!]
謝鏡辭眉心砰砰地跳:“閉嘴,求你。”
天地可鑒,海王的那些台詞是正常人能用的嗎?
什麽“那只不過是逢場作戲,你要這麽想,那我也沒辦法”。
什麽“我和他只是朋友,我怕你生氣才沒告訴你”。
還有什麽亂七八糟的“那你想怎麽辦,我還能怎麽辦”、“你就用寬大的胸襟,來容納一下他吧”、“你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