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耳根隱隱泛了紅。
在秘境中的所見所聞倏然湧上心頭,裴渡想起神識裡的一幕幕景象,仍覺得像是做了場美夢。
在許久以前,謝小姐也對他――
裴渡把臉往被子裡縮了縮。
[其實這從很久以前就擺明了嘛。]
系統慢條斯理,好似看戲:[你想想,她遇上那麽多形形色色各不相同的人,為什麽唯獨面對你,才會展開人設裡的愛情戲碼?那丫頭心有所念,思想不純潔唄――怎麽樣,小公子開不開心?]
即便沒有了記憶,遵循著本心的感覺,她還是一次又一次選擇了他。
打從一開始,於謝鏡辭而言,裴渡就是最為特殊的那一個。
這顆蜜糖從天而降,勾起連綿的火,灼得他有些難受。
裴渡尚未回答它,忽而聽見房門一響,被人輕輕打開。
一時四目相對。
謝鏡辭沒想到他會醒得這麽快,略微怔住:“你醒了?藺缺前輩說過,這麽嚴重的傷,至少需要兩天。”
她著急裴渡的傷勢,開口時並未思考太多,直到看見他通紅的耳朵,才總算意識到不對。
對了。
在琅琊秘境裡,她背地裡的花癡行為全被他看見,什麽小豬拱食,什麽化作蟲子扭來扭去,什麽鵝叫連連,堪稱修真界動物園。
之前在生死攸關的緊要時機還不覺得,如今一切塵埃落定,屋子裡只剩下她和裴渡兩人……
謝鏡辭的識海轟隆隆開始狂炸。
“蝶雙飛的解藥已經拿來了。”
這種時候絕對不能露怯,否則定會落於下風。她努力正色,不去思考秘境裡見到的景象:“白姑娘將它製成了丹丸,只需我們雙雙服下,便能凝出罡氣,擊散蠱毒。”
裴渡乖乖點頭:“嗯。”
謝鏡辭輕車熟路拿了茶杯,把藥丸送入他口中,再喂給裴渡一些水。
他有些不習慣這樣的照料,靠坐在床頭低聲道:“謝小姐,我――多謝。”
其實經過一整日的休憩與仙藥滋養,他已能做出簡單的動作。
裴渡本想說“我自己能行”,卻不知怎麽中途把話咽了下去,又喝了口由謝鏡辭遞來的水。
他在心裡悄悄譴責了自己一把。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喂完藥,謝鏡辭如釋重負:“系統一直很亂來……它沒對你說什麽奇奇怪怪的話吧?”
裴渡迅速搖頭。
[我能對他說什麽奇奇怪怪的話!]
熟悉的大嗓門響徹識海:[這一路上,我一直在對小公子科普何為自由平等文明法制,很認真負責的!]
這玩意兒十有八九是在信口胡謅。
謝鏡辭不去理它,看向裴渡:“你的傷口感覺如何?”
“好多了。”
裴渡溫馴笑笑:“謝小姐不必擔心。”
時至此刻,她終於意識到某個極為嚴肅的問題――裴渡居然還在叫她“謝小姐”。
但謝鏡辭出乎意料地並不會覺得生疏。
他的“謝小姐”和旁人不同,嗓音雖是清清冷冷的,語氣卻是綿軟悠長,一個好端端的稱呼,能被叫出三分欲色。
謝鏡辭覺得她完蛋了。
她如今分明成了個唯裴渡主義者,不管怎麽看,都會覺得他越來越勾人,一顆心被吊著左右晃。
“琅琊秘境裡發生的事情,我還沒來得及向你解釋。”
她摸摸鼻尖,試圖掩下思緒:“在最開始的時候――”
這段話到此便戛然而止。
因為在識海裡,謝鏡辭聽見了一聲陰森森的笑。
她覺得大事不妙。
[叮咚!恭喜觸發對應場景!]
[台詞正在發放中,請稍候……]
細細想來,系統已經很久沒出現作妖。
這是個顯而易見的道理,無論在哪個故事裡,男女主角都不可能在生死關頭來上一句“取悅我”,但當兩人同處一室,一切就皆有可能。
謝鏡辭清清楚楚記得,這個人設的所有劇本,都異常恐怖。
她把神識往上一瞟。
裴渡察覺到她半晌的怔忪,心有所感:“任務?”
系統的任務罷了。
謝鏡辭瑟瑟發抖。
反派大小姐與卑微小男仆之間,可不會生出擦藥療傷的戲碼。
這會兒裴渡受傷在床,對應的劇本情節是男仆與真女主夜半相會,不慎被大小姐發現。後者惱羞成怒,下令將他關進地牢家法伺候,等他滿身是傷地出來,再來宣告主權。
――所以這是個什麽鬼畜情節啊!
謝鏡辭心慌意亂,飛快看了眼裴渡。
他重傷未愈,面色如紙,頰邊則是淺淺酡紅,如同暈開的墨。少年人的長相偏於清冷矜貴,此時卻像朵薄薄桃花,嘴唇雖是蒼白,然而沾染了瀲灩水光,叫人無端想起花瓣上任人采擷的晨露。
實打實的畫面衝擊。
裴渡很少見到她如此為難的模樣,心中竟也莫名生出緊張:“謝小姐……我沒關系。”
他知曉這個設定的大致走向,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一定不會臉紅害羞――
下一瞬,脊背兀地僵住。
熱氣轟然乍起,裴渡如同炸毛的貓。
完全沒有預兆,謝小姐一瞬之間翻身上床,坐在他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