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之溯自然是極力安撫:“放心,我定全力去辦。你等好消息便是。”
他不顧手指上的傷,撲住雲水淼,又是一番顛鸞倒鳳的撫慰。
寧蘑菇心下暗想:‘莫非他要趁著那樣那樣的時候給她下毒?’
視線一轉,落到音之溯指尖的焦黑破洞上,不禁滿頭冒出黑氣,壓下了這個可怕的念頭。
她靜靜思忖了一會兒,意識到這二人已陷入了某種僵局,不會再有新的消息了——雲水淼一味惦記著謝無妄元血,音之溯也一時無法突破她的神光防禦。
洞房花燭夜漸漸純粹了起來。
再留下去沒有意義。
菌絲一蕩,飛速退離。
風馳電掣間,百裡距離一晃即過,寧青青神智回籠,發現自己整個身體都團在謝無妄的胸前,與他極親密地依偎在一處。
她的身軀已被他的氣息徹底浸透,一絲一毫力氣都提不上來,雙臂環著他勁瘦的腰,臉頰貼在結實的胸膛上,額頭蹭開了他的衣領,眉骨觸著鎖骨。
他的骨骼生得極好。險峻嶙峋,流暢漂亮。
一抬頭,便看到了沐著月色的絕世容顏。
他展顏一笑,清清泠泠。
察覺到她即將醒轉之時,他已撤走了凶器,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如何?”他問。
他和她靠得太近,他的聲音好像不必通過耳朵,就能跑到她的心裡去。
偏生他又是在一本正經地談正事,讓她覺得自己的害羞像是欲蓋彌彰。
寧青青定了定神,慢吞吞轉動著眼珠,假裝若無其事地低下頭,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將洞房中的所見所聞一一道來。
從雲水淼顛倒黑白,到她用神光魅惑音之溯,再到此女的目的是謝無妄元血,最後說到音之溯意欲下蠱,卻被雲水淼身上的神光擊傷。她回憶得極仔細,不放過任何細節。
她貼他太近,說話時,她的氣息像是長了眼睛一般,直往他微敞的領口裡面鑽,拂在那線條流暢結實的胸膛上。
他倒是無知無覺的樣子,她自己的臉頰卻慢慢地熱了起來。
“此二人,倒是不錯的突破口。”謝無妄的聲音不緊不慢,“阿青又立大功。想要什麽獎勵?”
他垂眸看她。
她抬頭,秀挺的鼻尖輕輕蹭過他冷硬漂亮的下頜,一觸之間,似是感染了他的溫度。
她望向他的眼睛,只見幽黑的眸中綴著月色,像一潭墜進去就爬不出來的深水。
隔著兩重衣裳,她清晰地感覺到他和她的心跳交織在一起,像是樹枝上一對彼此應和的鳥兒。
恰好,他與她正是身處一隻無比舒適的大鳥巢中。
夜色好,風好,月好,氣氛更好。
他攬在她後背的手緩緩上移,即將製住她的後脖頸與腦杓,叫她無路可逃。
她的唇輕輕地顫動。
終於,她吐出了柔軟好聽的氣音。
“想要一個祝賀的親吻。”她補充道,“草原上那個。”
發乎情,止乎禮的那一種。
此刻,謝無妄已偏垂下頭來,微闔的長眸中流淌著暗沉的、攻擊性十足的光。她若是再說慢一瞬,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恐怕就全不由她了。
聽清她的訴求,他低低地笑了笑。
“好。”
薄唇覆上,極克制,極君子。
在她牙關處,一觸即收。
她闔上了眼簾,心尖在顫抖,唇上的觸感溫存體貼,熨到了心裡去。
她感覺到他並無失落不滿,反倒十分愉悅。
他適時退開,分寸把握得極好。
寧青青輕輕舒了一口氣。
“阿青,”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笑意,“這是你第一次向我索吻。”
寧青青:“……”
趁著他得意地笑開時,她手腳並用,從他懷中逃了出去,爬起來,靠坐在鳥巢一側。
巢穴的環邊也做得極為精致,她倚坐在那裡,一仰頭,腦袋正好搭在弧線圓潤的巢邊,脖子舒服極了,整隻蘑菇松懶得想要癱成一堆菌絲,散在這隻大窩中。
她懶聲道:“是你引得他們鷸蚌相爭,我可不敢冒領道君的功勞。”
謝無妄笑道:“說幾句話而已,誰都可以,能聽壁角的卻只有你一個,不必妄自菲薄。”
寧青青:“……”這句話怎麽一點兒也不像在誇她?
擺脫了親密危機之後,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腿上傳來奇怪的僵痛,伸手一碰,感覺像是被劍鞘般的東西硌傷了。
揉了片刻也不見好轉,她不禁十分納悶。巢穴中處處舒適松軟,哪有什麽硌人的物件呢?
她一邊茫然捶腿,一邊閑閑地與謝無妄說話。
“方才看見音之溯向雲水淼下毒,我忽然想起從前。謝無妄,當初你怎麽會想著把涅槃骨放在蘑菇裡面送我?”
他懶散倚在另一側,嘖道:“說清楚些。是要問涅槃骨,還是蘑菇?”
“都問!”
他討嫌地半眯著眼睛:“給你涅槃骨,那是因為先見之明。蘑菇啊……”
他露出些回憶的模樣。
黑眸望著夜空,眸中緩緩淌過了星與月。
“迎親那日,寧天璽醉了酒,嚎啕大哭,”他垂眸,勾了勾唇,“他說當初撿到你的時候,你身邊有兩朵青蘑菇,於是給你取名寧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