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離慢一日要喝兩次藥,分別是午膳後與睡前,因著初到蘭京,薛敏奉命隨侍,怕她初到新地界又生病,不過溫離慢並不知道,她用過晚膳後去沐浴,原本是有壽力夫所挑選的四名宮女服侍,但溫離慢不習慣,沒等她拒絕,便聽見魏帝的聲音:“退下。”
而後他問:“自己能洗麽?”
溫離慢點頭。
她也不喜歡別人靠自己太近的,尤其是不熟悉的人。
從前在趙國王宮,想要沐浴就只有一個浴桶,想要熱水那些內侍都推三阻四,太和殿卻有個很大的浴池,考慮到溫娘娘是個年紀不大的女郎,壽力夫還使人點了熏香,乾淨的香湯上飄著厚厚一層花瓣,溫離慢當時就被香的打了個噴嚏。
她脫去衣裙,捉著扶手小心下了台階,緩緩將自己進入一池溫水中,說來也神奇,這水居然還是活的!好在並不深,站在其中,大約到她肩頭,她艱難地洗了長發,弄得渾身香噴噴,才換上嶄新的寢衣。
不過魏帝對此很不滿意,他勾住剛沐浴完出來的女郎的腰肢,將臉埋進她頸窩深嗅——盡是芬芳花香,遠不如她自帶的體香好聞,給多此一舉的壽力夫記了一筆。
溫離慢頭髮太長了,光是擦乾就要用許久,更別提還有接下來的一系列保養,壽力夫所挑選的四個宮女各有所長,魏帝不懂,隻得讓她們進來,看著她們為溫離慢熏幹了長發,又抹上護發香膏,使得那頭長發更加柔順黑亮,這倒是不錯。
溫離慢也是頭一回見頭髮乾得這樣快,她稀奇地看了又看,往常她最討厭冬天,冬天容易生病,洗完了頭髮也難乾,稍微一梳,發上未乾的水便成了些細碎的冰渣,可這一回她覺得被擦頭髮舒適又快活,一點都不累,因此不僅沒有遠離故土的惆悵懷念,甚至還覺得這個新的地方比溫國公府與趙國王宮都好得多。
宮女們服侍好了溫離慢便恭敬退下,全程除了行禮問安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溫離慢坐在床上把玩自己的頭髮,便聽見魏帝喚她:“杳杳!”
她停下手裡的動作,順滑的長發從她指縫中流瀉開來,“做什麽?”
“過來。”
女郎想了想,還是穿上鞋子走了過去,繞過屏風珠簾便是內殿的浴室,裡頭蒸騰著熱氣,等她看清楚面前場景,不由得彎起了唇角。
魏帝似乎是用了她的洗澡水,水面上那層厚實的花瓣還在呢,等他洗完,一定會和她一樣香噴噴吧?
“笑什麽?”
她也不怕,“笑你香。”
她穿著寢衣,一頭長發宛如黑色瀑布披在身前背後,眼睛黑白分明,瞳仁又黑又大,愈發顯得純潔可愛。
魏帝朝她伸出一隻手,池邊有些地方有水,溫離慢很小心地避開它們,看著魏帝手上的布巾不知所措,好一會才意識到,他是要她給他擦背。
魏帝強壯高大,多年征戰,身上傷疤無數,幾乎找不到幾塊完好無損的肌膚,布巾明明有好幾層,可溫離慢還是能感受到掌心下結實漂亮的肌肉,以及那其中所蘊含的力量。
“為何會有這樣多的傷?”
這是溫離慢第一次問。
她在這之前,對魏帝的事情全無好奇。
魏帝微微眯著眼,“因為想要殺了朕的人很多。”
溫離慢不解:“可你是世上最厲害的人,你是帝王。”
“正因如此,才有更多的人想要殺了朕。”
溫離慢用布巾沾了水,在他有力的臂膀上擦拭,“那你怕死麽?”
魏帝似乎發出了一聲低笑,溫離慢不知道自己這問題有什麽好笑的地方,他狂妄又傲慢地說:“朕的命,在朕自己手上。”
隨後,他反問溫離慢:“杳杳,你的命在誰手上?”
溫離慢叫他問得懵了,她從未想過,因為她自出生起,便一直按照別人的安排生活,無論是被阿娘留在身邊,還是被祖母關進佛堂,被阿父送入王宮,又被趙帝囚於牢籠,她從來都是別人讓她如何便如何,因為她沒有自己的想法,沒有自己的意志,沒有喜怒哀樂,也不知道什麽難過悲傷。
正是因為沒有,所以怎樣都行。
她的命從前是在阿娘手上,在祖母阿父手上,在趙帝手上,如今……“在你手上。”
“可是朕不想要你的命,你又要給誰?”
溫離慢這回是真叫問傻了,她無法思考這樣複雜的問題,連帶著給魏帝擦拭的動作都停了下來,魏帝接過她手中的布巾,從池子中站起,隨手抽過架子上的寢衣,濕漉漉地穿上,將溫離慢從地上牽起,像一位長者在詢問稚嫩的孩童:“杳杳,你要將你的命給誰?倘若無人向你索要?”
她被摟著帶到內殿,魏帝的頭髮還在滴水,溫離慢就這樣看著,也沒有拿過乾布巾為他擦拭的想法,她微微歪著腦袋,眼睛裡是小孩子一樣的茫然,不曾有人教導過她,也不曾有人問過她,所以她自己也不知道。
正在她苦思冥想時,秀氣的鼻子動了動,似乎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果不其然!
壽力夫親自送來了她今晚的藥,在內殿珠簾外等候傳召,待魏帝召他進來,那難聞的藥味兒隔了十萬八千裡,都要將溫離慢給熏暈了!
薛禦醫當時是怎麽說的來著?
因行軍在外,手頭藥材有限,所以方子幾經改良仍舊略顯粗糙,待回了蘭京,太醫院裡有許多珍稀藥材,能配出對她身體更有效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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