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年:嘖。
她剛想義正言辭地斥責一番自家不靠譜的系統,然而還沒措好辭,就聽見一陣敲門聲。
即便沒臉再見房間外的那幾位,她也總不能賴在房間裡不開門。
江月年帶了點忐忑地起身把鎖打開,沒想到看到的並非鬧得最厲害的白京與謝清和,而是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封越。
“怎麽了嗎?”
她佯裝出無事發生的模樣,像往常那樣開口詢問。
對方搖了搖身後雪白的尾巴,並沒有進屋,而是低聲笑笑,異色瞳漂亮得如同天邊繁星,滿滿全是令人無比安心的溫柔:“之前是不是嚇到你了?大家沒有惡意,只是出於關心——你回來後一直魂不守舍,我們都很擔心。”
她當然知道。
之所以躲進房間,只是覺得有點害羞而已。
“我們在客廳聊了很久,他們不知道那個男生的品性,都怕你被壞人騙走。”
封越壓低聲音:“以下這段話,是我們都想告訴你的。他們不好意思上樓,就拜托我來對你說——如果有了喜歡的人,就大膽地表明心意,你很優秀,讓人很難不喜歡,想必包括那個人也是;要是他欺負你,我們一直都在你身邊。不管怎樣,對我們來說,你永遠是最重要的人。”
江月年愣了愣,抬頭看著他的眼睛。那對極盡溫柔的瞳孔映著燈光,仿佛把渾身上下的所有柔情與信任都送給了她。
她聽見封越最後說:“別害怕,也別太害羞,有喜歡的人就大膽去追。在我們心裡,你是世界上最討人喜歡的女孩。”
*
或許是受了封越那番話的鼓舞,又或許是被撓心撓肺的感覺折磨得無法忍受,江月年覺得,她有必要告訴秦宴同學自己心裡的想法。
夜晚從來都是一個人膽子最大的時候,她獨自躺在被窩裡,腦海中設想了無數種羅曼蒂克的紀念性場景。
比如在無人的角落一步步靠近他,將秦宴壁咚在牆邊;又比如在被夕陽浸透的道路上遞給他一封情書,就連潔白的信紙也被陽光染得通紅。
可惜理想向來豐滿,架不住現實太過骨感,昨天晚上想了一套又一套,到第二天見到秦宴時,全變成了大江東去浪淘盡。
秦宴同學似乎心情不太好。
不對,更準確地說,是非常糟糕。
他昨晚應該也沒睡好,眼底浮現起一片青黑顏色,好看的劍眉總是輕輕皺起來,瞳孔深不見底,瞧不出一絲一毫開心的情緒。
昨天在ktv時還一切正常,實在猜不透他在一夜之間究竟遇到了什麽事情。
江月年本來就慫,見到他這副模樣,就更加不敢上前搭話。思來想去,也只不過認認真真問一句:“秦宴同學,你是不是不太高興?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得到的回應在意料之中:沒有事,也沒有不高興,謝謝關心。
分明就是有事嘛。
她百思不得其解,實在想不明白對方是因為什麽原因難過。可秦宴又無論如何也不願意道出原因,江月年隻好在小賣鋪買了一大堆糖送給他,笨拙地表示安慰。
一整天下來,原本躊躇滿志的小姑娘壓根沒來得及和秦宴說上幾句話。就這樣帶著滿心疑惑等來了放學鈴聲,江月年本以為今天的計劃會全部作廢,然而沒想到的是,自己居然會在放學回家的路上遇見他。
因為腦袋裡裝了不少事,她走起路來也是慢悠悠。走到一大半時再抬頭,恰好望到秦宴。
少年人挺拔的背影被樹木倒影籠罩,讓他有種整個人被黑暗吞噬的錯覺,察覺到有人靠近,秦宴面無表情地抬起視線。
他的目光著實有些過於奇怪。
即使是被打得頭破血流、或是被渴血症狀折磨得痛不欲生,江月年也從未見過秦宴露出這樣的眼神。
瞳孔中的光亮蕩然無存,深邃眼眸被陰影籠罩,讓她想起萬劫不複、永無盡頭的漆黑深淵。
眼白的位置無聲攀爬著許許多多血絲,像是一根根猩紅的藤蔓,編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叫人看一眼便無端窒息。
那是屬於窮途末路之人的眼睛。
沒有了希望與未來,全憑著一腔孤勇和一個信念在苦苦支撐。
見到她的瞬間,少年幽暗的瞳孔中騰起一縷微光。
那是黑暗裡唯一的光亮。
“江月年同學。”
他表現得禮貌且克制,又叫回了這個稱呼。眼底的那縷光線飄飄忽忽,始終沒有熄滅,卻也顯得格外單薄,江月年看見秦宴朝她笑了笑:“好巧。”
這才不是好巧。
他家不是這個方向,唯一的解釋,只能是秦宴在等她。
江月年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本想靠近他一些,卻聽秦宴繼續說:“我可以……抱抱你嗎?”
江月年愣了一下。
她不明白,秦宴為什麽會提出這樣的請求。
他的聲音格外沙啞,充滿了無可奈何的脆弱感,語氣雖然平靜,軟下來的尾音卻帶著不易察覺的委屈與祈求,像是在悄悄向她撒嬌。
雖然腦袋裡懵懵的,江月年還是不由自主地上前靠近,不等秦宴伸手將她環住,就主動將他抱住。
兩具身體彼此相依,她能感受到對方無比劇烈的心跳,還有灼熱又曖昧的體溫。
秦宴因為她的主動渾身僵硬,脊背繃成直直一條。他的身體纖瘦卻有力,當小姑娘把手心貼在他脊椎之上,能感受到少年人蓄勢待發、如獵豹一般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