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精靈
現在是星期六的早上九點鍾, 江月年坐在一輛小型巴士上, 懶洋洋打了個哈欠。
距離送秦宴同學去醫務室已經過了足足好幾天,她好不容易等來周末休息的機會, 卻不得不在阿統木的催促下早早起了床,前往這次任務的執行地。
與之前幾次不同,這一回的任務地點不在市區之內, 而是一個叫做“安平”的小村莊。
安平村在二十年前突發大難,所有村民不知怎地一夜之間全部失蹤。那時候異常生物還沒有大量湧現,人類對它們不具備合理的認知,甚至於,絕大部分市民壓根不相信有異種族的存在,因此警方想破腦袋也沒調查出個所以然,只能以懸案作為終結。
現在雖然能把嫌疑鎖定在異生物作祟,可過了二十多年, 早就找不到一丁點證據, 案件的偵破仍然處於僵局。
至於安平村, 由於那起匪夷所思的失蹤事件, 已經很久無人敢搬進去居住, 加上相關部門也沒有拆遷的意思, 久而久之, 便自然而然成為了新時代的著名鬧鬼聖地, 人送外號:荒村驚魂。
江月年今天要去的, 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巴士啟動時發出嗚嗚聲響, 江月年有些疲憊地眯了眯眼睛, 在刺眼的清晨陽光下百無聊賴地想,反差感這種東西,似乎每個人都會有那麽一點。
比如阿統木表面上是個十分專業的未來高科技系統,為了全人類的未來而兢兢業業工作,但要是褪去它那層一本正經的外殼,就會發現這廝不僅戀愛小說嚴重中毒,還是不折不扣的資深毛絨控。
比如看上去冷冰冰的秦宴同學其實是個溫柔的大好人,生病時整個人都軟綿綿的,還會因為韓國小甜劇的劇情而害羞。
那天她陪他去醫務室看病,稀裡糊塗地睡著又稀裡糊塗醒來,秦宴不知怎地,在那之後就一直紅著臉,把視線扭到一邊不看她。
江月年滿嘴跑火車地同他講話,得到的回應也只有短短幾聲“嗯”和“啊”,本以為是對方嫌棄自己太煩,沒想到秦宴沉默好一會兒,用低啞得有些模糊的嗓音小聲告訴她:“……小心,別離我太近。”
她一時間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茫然眨眨眼睛,倒是另一旁的醫生阿姨磕著瓜子笑出了聲:“小妹妹,你就別逗他了。你同學這是心疼你,怕給你傳染病毒呢,你可別辜負他的好意,這一和你說話,可不就破功了嗎。”
阿姨把“同學”兩個字咬得格外重,江月年卻並沒有察覺這層意思。她的關注點單純又唯一,本來黯淡下去的杏眼倏地蒙上一層亮晶晶的光——
原來秦宴同學是在悄咪咪地關心她。
可他實在太安靜了一些。
初中時救下被不良少年欺負的同學是這樣,在長樂街暗中送她回家也是這樣,不管為其他人做了什麽、心裡懷著多麽溫柔的善意,秦宴都不會光明正大表露出來,而是獨自把它們咽回心底,不讓任何人知道。
是因為被排擠、被仇視太久,已經對別人的看法完全不在意,也不奢求能得到感激了嗎?
僅僅是想到這個可能性,江月年就下意識覺得心口一沉。
話題回到最開始的反差感,要說還有什麽例子能精準反映這個詞匯,這次的任務對象絕對是其中之一。
精靈種族不僅以無懈可擊的盛世美顏聞名於世,同時也是出了名的溫順柔美,絕對能在“脾氣最好的異生物種群排行榜”中名列前茅。
江月年曾在電視裡見過精靈族的演員和模特,無一不自帶柔光特效,仿佛是世界上所有美好事物與璀璨光芒的集合體,憑借出眾五官與超絕氣質,在出場的刹那就能吸引觀眾全部注意力,讓人無比自然地聯想到“光明”和“希望”一系列的詞語。
可在阿統木的描述中,這次的精靈卻殘忍得近乎病態,終年生活在鮮血與陰影之間,是未來人盡皆知的惡魔。
【那女人叫謝清和,要我說吧,她就不正常。】
它用斬釘截鐵的語氣這樣說:【身為精靈,卻莫名其妙擁有了屬於邪靈的怨氣,也不知道生前經歷過多麽可怕的遭遇。聽說她曾經滅掉了整整一個村子的人,那村落直到現在還是一片廢墟,沒人敢進去。】
江月年看一眼窗外不斷倒退的景色,在腦海裡輕輕問它:“她是因為受到了村民們的排擠和欺負,才會選擇報復嗎?”
【誰知道呢。當年的知情者全死掉了,即使是我,也得不到具體有效的情報。】
它冷哼一聲,語氣嚴肅:【謝清和的暴走是在距離當今的幾年以後。有個冒險團隊無意間闖入她棲息的山洞,並將其徹底惹怒,當場被血洗得一乾二淨、一個不留,從那以後,只要有人靠近安平村,就會被她毫不猶豫地直接殺掉——不過你大可放心,謝清和現在還保持著很大程度的清醒和理智,只要不做太過出格的事情,她就不會對你動手。但不管怎麽樣,萬事小心,這次絕對不是什麽簡單差事。】
江月年點點頭。
據她在網上搜到的信息來看,只有生前經歷過極端痛苦與極致折磨的人,才會在死後化作邪靈,匯聚出無比強烈的怨氣。
這股怨氣會不間斷地侵蝕那人的理智,使其最終淪為隻懂得殺戮的工具,多年後肆意展開屠殺的謝清和,應該就是陷入了那樣的狀態。
至於現在的她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