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說了一番長篇大論,故事裡的主人公江月年卻仍未醒來,小小的身體縮在一起,像個溫暖的圓滾滾小球。秦宴垂眸看著她,不由自主地開始心跳加速。
窗外的天色已然漆黑,放眼望去只有一塊巨大無垠的遼闊幕布。四周沒有聲音,空氣裡只有燈光如水,在悄無聲息地流動。
他躺在床上,身邊是默默喜歡了很久的女孩子——
他無親無故,曾經無論受了多麽嚴重的傷,從來都是一個人來來去去,沒有任何人會對此稍作關心。可如今有江月年陪在他身邊,安安靜靜,卻無比溫柔。
或許是夜色太濃,心裡被壓抑的情愫在此時悄然溢出。
與渴血時難以忍受的洶湧欲望相比,這種感覺顯得更加磨人,如同小獸的牙齒一點點啃咬在心頭,帶來無法自抑的痛與癢。
秦宴多麽想觸碰她。
而事實是,他也的確輕輕抬起右手,在江月年睡著時慢慢朝她靠近。
……他實在有些卑鄙了,像偷偷摸摸拿走糖果的小孩。
最先與指尖觸碰到的,是女孩柔軟茂密的發絲。漆黑長發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溫和,頭頂有個小小圓圓的光旋,輕輕晃動的模樣格外可愛。
發絲靜悄悄掠過他指尖,秦宴本應該繼續往下按,卻不知怎地生了怯意,不好意思也不舍得用力,隻將手掌停留在距離她很近的半空。
真正在意某個人的時候,會想要觸碰卻收回手。
江月年的頭髮很軟。
向來孤僻冷漠的少年安靜地勾起嘴角。
他的動作無聲無息,本應不會被任何人發現,然而江月年毫無征兆地動了動腦袋,還沒等秦宴反應過來——
她就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抬起頭來。
於是正好撞在他懸在半空的右手手掌。
秦宴聽見小姑娘發出一聲低低的嗚聲,像小動物可憐巴巴的低鳴,滿含著惺忪睡意。
他趕緊縮回手。
“……秦宴同學?”
她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對方之前的動作,而是雙眼朦朧地坐直,在下一秒露出喜出望外的笑:“你終於醒啦!身上還有沒有特別難受的地方?那些傷口感覺怎樣?”
她說得目光灼灼,秦宴的思緒卻跑到了另一邊——他的視線,停留在女孩受了傷的唇瓣上。
紅潤的薄唇隨著說話一張一合,傷口像是被狠狠咬過似的,不僅在周圍破開一層皮,還暈出一層輕粉帶白的異樣色澤。
這樣的景象讓他想起……
當時在那條陰暗的巷子裡,自己就曾無比貼近地,啃咬過這張嘴唇。
那是極度甘甜且柔軟的味道,少女清香與血腥味彼此交融,讓他失了理智,竟然主動按住她腦袋,把親吻加深。
在人家小姑娘嘗試著渡血時,他主動吻了江月年。
……他是禽獸吧。
秦宴兀地紅了臉,倉皇之間不敢與她對視,別扭地別開視線。還沒等他想好措辭,耳邊就響起似曾相識的聲音,正是江月年的系統木木。
它顯然是個話嘮屬性,自顧自開口說話時,莫名帶了幾分意味深長的竊笑:【哎呀,我忽然想起來,有件事兒一直沒弄明白。】
江月年沒想到它會在這時候出聲,很乖地認真詢問:“什麽事情?”
【去見秦宴之前,我曾經三番四次地提醒年年,如果對賭失敗造成時空波動,她會直接被這個宇宙抹殺掉。】
它說得興味盎然,字字句句裡都是神秘兮兮的笑意:【但她為什麽還是毫不猶豫地這樣做了呢?想不通。】
咦。
萬萬沒想到它會突然說出這件事情,江月年很沒出息地睜大眼睛,臉頰被火燒得滾燙。
阿統木你你你居然賣隊友!明明說好了不告訴他的!這、這讓她怎麽跟秦宴同學解釋啊!
眼看小姑娘從耳根到臉頰都是通紅一片,罪魁禍首阿統木在心裡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狂笑。
它的主人知道自己會在與食人鬼的戰鬥中死去,因此特意囑托過它,不要讓江月年對如今的秦宴產生太多好感。
如果兩人之間只是平平常常的普通同學關系,當他死去時,那個女孩才不至於太傷心。
它一直很聽話,所以一直勤勤懇懇地在江月年面前裝啞巴,從沒主動向她提起過秦宴。但現在麽——
普天同慶秦宴活下來啦!四舍五入可不就是表白戀愛結婚一氣呵成嗎!它這個最大的cp粉粉頭在之前憋得要死,終於在今天過節啦!就算回去被主人訓又有什麽關系,它嗑的cp必須在一起!
【不會吧不會吧!】
秦宴的系統憋得太久,也跟著湊熱鬧,怎怎呼呼地加重語氣:【你是說,那姑娘就算冒著丟掉性命的危險,也要去新街救他——不會真有人會這樣做吧!】
江月年:……
為什麽連你也來湊熱鬧啦!你們倆一唱一和在說相聲嗎!秦宴你做出來的都是些什麽系統?
他們三個狀況焦灼,病床上的秦宴則自始至終保持著沉默,把目光輕輕放在跟前小姑娘白皙的側臉上。
江月年……居然是頂著這樣的風險來救他。
她自始至終從未提起過分毫。
【現在任務完成,我們倆也該走啦。】
阿統木的聲音裡止不住笑,說完忽然尾音一轉,變了個話題:【對了,那邊的秦宴小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