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欣然寬慰道:“世子也是為了公主著想。”
李晗如輕嗤一聲,同她說:“為我著想就敢拿杯子朝我身上砸?”
“他還拿杯子砸你?”
“裡頭還裝著水!”李晗如咬牙切齒,“更可氣的是我第二回 在學宮遇見他,想著不同他計較那晚的事情,主動上去同他搭話,與他道個謝。你猜他這回又怎麽說?”
秋欣然回憶了一番夏修言以往的為人,揣測道:“公主以後若是能學會不拖別人下水,就算謝過我了。”
李晗如驀地睜大了眼睛:“他跟你說了?”
秋欣然一愣,哭笑不得:“微臣瞎猜的。”
“果然很有本事,連這都猜得到。”李晗如這回連生氣都忘了,敬佩地瞧著她,學著那天夏修言的口氣,“他拉著一張死人臉對我說:公主以後但凡能少乾點蠢事,我就感激不盡了。”
“他真這麽說?”
“一字不差。”李晗如沒好氣道,“看樣子,這回當真是把他給得罪了,不過這事兒也不能全賴我啊?”
見她有些委屈,秋欣然又問:“後來這事兒可有了結果?”
李晗如搖搖頭,歎一口氣:“有牽連的宮人都被處理了,有沒有其他線索,也很難再往下追查。”秋欣然的神色有些沉重,李晗如見狀反過來安慰她:“不過背後之人是誰,我心中大概有數,雖沒有證據,但起碼日後能多長個心眼,不至於再叫人害了。”
秋欣然一驚:“公主知道是誰了?”
“那人安排此事無非是不願意我同鄭家有什麽關系,那就想想誰不想看見我與鄭家結親?”如今太子未定,若是李晗如嫁入鄭家,相當於李晗意背後就多了一份鄭家的支持。朝中幾位皇子幾乎都未及冠,但天家的爭鬥卻早已經開始了。
秋欣然沉默片刻:“那為什麽要選夏世子下手?”
李晗如淡淡道:“夏修言看似身份尊貴,卻不過是個空架子。若叫人撞見我與他有什麽,壞了雙方的名聲,也不會招來報復。”李晗如轉頭看她一眼又問:“那天他沒把你怎麽樣吧?”
“沒有。”秋欣然搖搖頭,她忽然間想起了那晚床榻上落在頸邊的灼熱氣息,臉上顯出一瞬間的不自然,頓了頓才接著說,“世子就是模樣看著嚇人些,神志還是清楚的。”
李晗如露出個狐疑的神色,也不知信了沒有。兩人到了偏殿,李晗如站在殿門外冷著臉同她說:“總之我知道的已經告訴了你,至於要不要把話告訴他就是你的事了。”她說完這個扭頭就走。秋欣然站在門外,見她走了幾步又停下來,轉過頭別扭地說:“你得告訴他,上回我欠他的這就算還清了!”
秋欣然低頭藏了下嘴角的笑,點頭應是。
她目送著李晗如走出了視線,在偏殿的臥榻上躺下時,滿腦子都還是李晗如對她說的那番話。她不是不相信對方說的,但是告訴了夏修言又能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而夏修言是一個困在長安的人……
第45章 宜起卦 這命格煞氣過重十分少見,臣自……
秋欣然在偏殿小睡了半個時辰, 也不知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外頭起了暮色,她整頓衣衫往上書房走。到了殿外,守值的小太監已經換了一輪, 隻說有裡頭正有大人同聖上議事, 至於白景明是否還在卻說不好。
秋欣然拿不準是否要在殿外等候, 正躊躇間,忽聽裡頭傳來一陣暴喝:“……要是不願意就叫他們都滾回去種地!朝廷撥俸祿不是讓他們來這兒養老的!”
這一聲吼得外頭站著的幾人面上也顯出幾分尷尬。秋欣然乾笑著同外頭的小太監搭話:“這是怎麽了?叫聖上發這麽大一通火。”
她在這宮中走得勤, 聖上面前也是個得寵的, 守值太監對她便沒什麽隱瞞,心有戚戚道:“還不是琓州的事情, 前一陣還人人都爭著搶著要去,現如今個個都稱病了,把聖上氣得不輕。”他說完又體貼道, “這樣吧, 小的進去替您看一眼白監正還在不在書房裡,也好叫您心裡有個底。”
“如此便有勞公公了。”秋欣然與他做了個揖。
小太監推開殿門,裡頭的聲音又傳出來,是個男聲低低沉沉地說:“……恐為大患。”他說了個名字, 宣德帝一拍桌子, 又是一聲怒斥:“大膽!”
這一聲嚇得裡裡外外一屋子的人立即跪了一地,誰都不敢動彈。剛推門進去的小太監站在門邊,手還扶在門上, 也被嚇得一哆嗦, 竟是半晌未敢動一根指頭。於是裡頭的聲音便清晰地傳了出來。對方的聲音若隱若現:“聖上息怒……現今西北局勢不明, 朝野內外關於夏將軍投敵叛國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若當真……世子在長安又該如何自處?聖上仁德,也必要陷入兩難……如今這樣,成全世子忠孝, 明陽公主在天有靈也……”
推開門的小太監見殿內又安靜了,這才敢悄悄將門關上,往裡頭走去。一時間又再聽不見裡面的談話。秋欣然站在外頭,心上卻如同壓了一塊大石,直直地往下墜去。
過了片刻,小太監又從裡面推開門出來,這回同時傳出的是宣德帝的聲音,他聽上去猶豫且疲憊:“……依你的意思……定明日……”
秋欣然一晃神,才聽守值的太監同她道:“白大人不在裡面,司辰也請回去吧。”他說完這句,又將殿門合上了,再聽不見裡邊一點兒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