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定北侯不同尋常,靠自己力挽狂瀾,與她這個妖道有什麽關系?”
……
秋欣然站在翊善坊的書院外望著垂下的柳枝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家也講因果,到如今卻不知她同夏修言究竟誰為因誰是果了。
離書院不遠的巷口停著一輛馬車,也不知在巷口停了多久。晚風輕拂過車簾,裡頭的人抬手將其撩開,朝著垂楊下的紫衣身影看了一眼,笑著回過頭同身旁的人說道:“是欣然。”
車裡另外坐著個圓領罩袍的俊秀男子,聞言也看過來,微微勾了下嘴角:“辛苦顯已。”
周顯已放下車簾,不好意思地自謙道:“侯爺言重了,不過是舉手之勞。”他想起昨日散朝之後,路上碰見夏修言,沒想到對方主動上前同自己搭話:“前幾日聖上命秋司辰為我在長安尋一處落腳的宅邸,幾日過去還不見回音,若我直接遣人過去打聽,恐叫司辰不安。顯已與她關系親近,不知可願意幫我這個忙?”
周顯已想起他們往日的恩怨,自然不疑有他,立即答應下來。
夏修言於是又說:“司辰心思靈巧,顯已直接問起這事她怕是立即就能猜出你的來意,不如婉轉一提公主府走水之事,她心中過意不去,或許便能為此事上心些。”
周顯已照著他的話第二天去了何記飯館,將話帶到,傍晚果然便在這兒瞧見了驅車前來的秋欣然。他又想起先前宮中傳言夏修言推秋欣然落水的事情,忍不住替她解釋:“上一回欣然落水,聽說外頭傳出一些有關侯爺的謠言,心中十分不安。我認識她已久,知道她不是外頭說的那樣,當年……”
“顯已不必多言。”夏修言目光和煦地打斷他,“我亦沒有記恨這些。”
“當真?”周顯已聞言一愣,呐呐道,“那我該告訴欣然才是。”
夏修言笑一笑:“秋司辰因為七年前的事情,對我多有忌憚。顯已這麽對她說,她多半不信說不定還要多想,不如順其自然。”
周顯已聽了心中十分感動,既然知道夏修言心中對秋欣然並無芥蒂,也覺得他這話有理,於是也不再追問,又在車上坐了一會兒,便下車告辭。
等周顯已離開,馬車又在翊善坊的巷口停了許久,高暘幾次抬頭看了眼天色,望著不遠處還沒離開的身影,不由問道:“侯爺這回是何用意?”
“明明是個假道士,出家人的毛病倒是學了個十成十。”
高暘不解其意,又聽夏修言輕嗤道:“秋欣然這個人,你要是不想她躲著你,就得先叫她覺得欠了你。”
高暘抿唇:“當年公主府走水的事情,秋司辰當真是不知道嗎?”
“她那時還在刑部大牢。”
“可等從那兒出來……”
“高暘,”夏修言略帶冷淡的聲音打斷了他後面的話,“公主府不在了起因不在於她,你若遷怒她只不過更顯得我無能罷了。”
高暘張張嘴,又低下頭輕聲道:“屬下知錯。”
車上靜了片刻,夏修言又看了眼遠處站在垂楊下的女冠:“趙戎回來了嗎?”
“昨天剛到。”
“讓他來官邸找我。”車裡的人放下簾子低聲吩咐,“回去吧。”
馬車重新動起來消失在街角,書院垂楊下的人影似有所感地回頭朝著巷口望了一眼,那兒空蕩蕩的,並未有什麽人出現在那裡。
第50章 忌上門 “戎哥回來了?”
何記飯館的二樓連著幾日沒有開窗, 往日那塊醒目的黃幡子許久不曾掛出來,倒還引來一些街坊鄰居探頭來問:二樓的那個女道士可是搬走了?
何寶進站在櫃台後頭算帳,笑呵呵地同人說:“道長最近接了單生意, 這幾天都外出替人看風水去啦!”
“先前城東的王員外請她去府上算卦她都不去, 怎麽這回願意去了?”
一旁有人酸道:“自然是銀子給得夠了, 否則怎麽能請得動她?”
“那得是多少銀子?”另一個咂咂嘴,“上回聽說錢掌櫃花了五百兩銀子才請到一卦, 臨走還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
“五百兩請一卦, 不得了。早知道這樣,我也出家做道士替人算卦去!”
“拉倒吧, 你算卦怕是倒貼銀子都沒人理會……”
樓下發出一陣熱鬧的笑聲,轉瞬話題又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何秀兒躲在二樓偷懶,聽著樓下的嬉鬧聲, 沒好氣地關上門, 口中嘟囔道:“這群人盡會嚼舌根……”見她不說話,何秀兒便忍不住湊近了問:“道長這幾日當真替人看風水去了?”
“去了。”
“那——看中了沒有?”
秋欣然坐在窗邊喝了口茶笑了笑:“看了幾處,還是要主人家點頭才好。”
夏修言清早坐在院裡曬著太陽,高暘從屋裡端著茶盞出來, 等泡好茶再回院裡的時候, 便瞧見月亮門外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探頭往裡看。
高暘端著茶托走近兩步,對方聽見動靜猛地轉身, 見了是他不由松一口氣, 拍拍胸口, 活脫脫一副心虛模樣:“你可嚇死我了。”
高暘好笑道:“外頭有鬼追你不成?”
賀中嘿嘿笑了聲:“別說,大早上當真是見了鬼。你猜猜外頭誰來了?”
自打夏修言回京,朝中來官舍拜訪他的朝臣不計其數, 人人都想同定北侯攀些關系,叫他不勝其煩,到後來乾脆叫賀中一律擋回去,誰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