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舉甚為失禮,簡直像田舍奴所為。
眾人益發覺得古怪,段寧遠似乎顧不上打招呼了,倉皇就往外走。
段老夫人和段夫人不明就裡,眼看段寧遠舉止古怪,自覺顏面盡失,齊聲斷喝道:“大郎!”
段寧遠走了兩步,腳步忽地一刹,猛然抬起胳膊,沒命地往後抓去,這舉動已經近乎失態了,不少女眷驚訝失聲,這……這是怎麽回事。
段寧遠渾身發顫,試圖控制自己,然而頭上冷汗淋漓,表情也極為痙攣。
眾人驚訝得無法動彈,幾位去過紫雲樓的夫人想起當日的一幕,駭然道:“這不是董二娘那日中的癢癢毒嗎?”
“董二娘?”
杜夫人呆住了:“我就說為何看著這般熟悉,不說我還沒想起來,這就怪了,董二娘身上的毒,怎會跑到段公子身上?”
花廳裡炸開了鍋。
“癢癢毒?何謂癢癢毒。”有人問。
“就是一種會讓人發癢的蟲子。”
“董二娘又是誰?”另一撥人問。
“董二娘是萬年縣董縣令的二千金,上巳節那日,她裝病誆騙成王世子的六元丹,被成王世子當場識破,至今關在京兆府的大牢裡,她身上就被投了癢癢蟲。”
“啊?董二娘既在京兆府的大牢,段公子為何會染上此毒?”
眾人的議論聲中,段寧遠身上一時冷一時熱,每個毛孔都刺刺麻麻。
他癢得鑽心,癢得無法遏製,汗水啪嗒啪嗒滾落下來,肢體也忍不住抽搐,想離開花廳,無奈腿上每一塊肌肉都在發顫,渾不聽他使喚。
他心中震恐,董二娘這幾日在獄中備受折磨,他因不願授人以柄,未曾找過藺承佑,卻因不忍董二娘受苦,接連找了幾位醫官替她診視。
醫官想了許多辦法,都說董二娘的毒無藥可解,而且會傳人,接近時需加倍小心。
這話他記在心裡,這幾日未嘗與董二娘碰過面,究竟何時染上的此毒?自己竟全不知情。
正胡思亂想,忽覺兩道冷冰冰的目光投過來,他五感較常人敏銳,咬牙抬眸看過去,對面一位小娘子正驚慌地望著自己,這女子生得雪膚花貌,身穿綠萼色襦裙。
段寧遠怔了一怔,訂親時年紀尚小,他連滕玉意的長相都未看清,之後她去了揚州,兩人連碰面的機會也沒有,幾年下來他對滕玉意的印象早就淡了。
進來後行禮,他連頭都未抬,想不到……想不到滕玉意容色這般殊豔。
剛才那兩道冰冷的視線是她的麽?他心中起疑,但滕玉意面上的驚慌簡直天衣無縫,委實瞧不出破綻。
思忖間,他手臂已經失控地抓向前襟,段夫人和段文茵見段寧遠如此失控,早已是驚慌失措:“快去稟告老爺,說大郎病了,讓老爺趕快找醫官上門看病。”
段老夫人畢竟見過風浪,當即顫聲道:“對對對,哪來的什麽癢癢毒,這分明是身子不舒服,大郎小時候得過風疾,怕不是身上長了風團。”
“正是風團!”段文茵忙接話,“聽說這病甚為惱人,癢起來正是這副模樣。”
哪知滕玉意冷不丁開口:“風團禁不住風吹,花廳裡窗屜都開著,段小將軍再在廳裡待下去,恐會癢得更嚴重。”
段夫人和段文茵被這話一提醒,慌忙奔過去攙扶段寧遠。
段寧遠搖了搖頭忙要後退,然而遲了一步,段文茵雖然及時縮回了手,段夫人卻攙上了兒子的胳膊。
段寧遠渾身發顫,使出渾身力氣推開段夫人,厲聲道:“阿娘,別、別碰我。”
段夫人心中一震,沒等她弄明白怎麽回事,胳膊爬上來一股異感,癢得她一個哆嗦,有了第一下,自然就有第二下、第三下。
段夫人功力遠遠比不上兒子,一旦發作起來,遠不如兒子能隱忍,她臉上的肉開始抽動,四下裡到處抓撓:“癢、癢、癢。”
眾人駭然,還未弄明白段小將軍是怎麽回事,段夫人轉眼就癲狂起來,風團不會傳人,分明就是毒蟲!
“這就是癢癢蟲!”幾位侯夫人驚慌失措,“董二娘那日就是這副模樣,成王世子說過此毒會傳人,叫宮人們別碰董二娘,你們瞧瞧,段夫人才碰一下就被染上了。”
眾人聽了這話,既驚訝又不解:“但依你們說,當日在紫雲樓的人那麽多,除了董二娘沒人染上此毒,為何才過幾日,段公子會突然被染上?”
“那就不知道了,這蟲子又不會亂跑,被染上總歸要有個緣由。”
段寧遠臉色越來越難看,段家幾位女眷聽得渾身發顫,好好的壽宴鬧這麽一出,老臉都被丟盡了。
說話這工夫,段家母子扭動得愈發激烈,下人們惟恐被沾染,潮水般退散開來,偌大一座花廳,只剩下苦痛掙扎的段氏母子。
第24章
段文茵心神俱亂:“這毒蟲只有成王世子有,大郎,你這幾日是不是同成王世子打過交道?”
杜庭蘭跟滕玉意對了個眼,到了這地步還妄圖幫弟弟撇清跟董二娘的關系,這話是說藺承佑暗算段寧遠?那也要看藺承佑肯不肯擔這罪名。
果見阿芝郡主睜大圓圓的眼睛:“夫人是說我哥哥給段小將軍放的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