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很好。”她笑得合不攏嘴,“還是鮮亮的顏色更襯我的程伯。”
程伯心知滕玉意心裡高興,笑著搖頭道:“娘子,你就別打趣老奴了。”
滕玉意坐到石桌邊,含笑問:“段家有消息麽?”
程伯正了正臉色:“昨晚之事鬧得滿城風雨,坊閭街曲都在議論段小將軍和董二娘的事,今日老奴出門打聽,連百戲的本子都寫出來了。”
“哦?”滕玉意益發來了興致,“都寫的什麽?”
“不過是些濃詞豔曲,說出來怕汙了娘子的耳朵。”
滕玉意嘖嘖搖頭,長安城落第的儒生多,為了維持生計,常編些豔曲志異來售賣,估計這幫人正愁沒有現成的才子佳人來編故事,段寧遠與董二娘這對苦命鴛鴦就跑出來現世了。
興許過不了多久,這些人便會以段董二人為原型編出十套八套百戲出來,到那時候街衢巷陌,茶余飯後,處處有人傳頌這段佳話。
她興致勃勃:“接著說。”
“今晨京兆府正式開審董二娘的案子,不巧獄吏又在董家的管事娘子身上搜出了一些物件,一查都是段寧遠早前買的,加上昨晚的事,兩人有私情可謂板上釘釘了。早上鎮國公上朝,本來要奏請段小將軍冊封世子的事,因為出了這樣的事,鎮國公自覺顏面盡失,也就沒好意思再提。今早老爺上門退親,鎮國公當著老爺的面把段小將軍綁起來重重打了一頓,聽說骨頭都打斷了,任憑老夫人和夫人哭天搶地,也不許醫工上來診視。”
滕玉意道:“阿爺怎麽說的。”
“老爺一言不發,在堂前看著鎮國公打完段小將軍才說話,退了與婚書,還要回了答婚書,末了連盞茶都未喝就走了,鎮國公說自己無顏面對老爺,一路送到府外,還說好好的一樁姻緣,硬叫孽子葬送了。”
滕玉意想了想又問:“董明府聽說也不是什麽賢善之輩,女兒名聲盡毀,董家難道就沒有半點動靜?”
“怎會沒有。今早董明府帶人去鎮國公府鬧了一場,董家的老夫人也在其中,董明府隻垂淚不說話,老夫人卻當場鬧將起來。說她家二娘一向規矩懂禮,定是段小將軍糾纏二娘汙人名聲,還說鎮國公府若不給個交代,董家老夫人便要吊死在鎮國公府的門前。”
滕玉意差點沒笑出聲,董二娘還在獄中,受過杖刑雙腿必定留下毛病,眼下她與段寧遠的事又傳得滿長安皆知,來日出了獄,自是無法再攀扯中意的婚事。董家好不容易養出個才貌雙全的女兒,又怎甘心多年心血付諸東流,必定纏死鎮國公府。
鎮國公府縱算想挾權倚勢,但董明府也有官職在身,況且此事世人皆知,國公府如果不想讓段寧遠再背上個始亂終棄的惡名,便不敢隨意處置此事。
兩家官司還有得打。
滕玉意心情益發見好:“阿爺什麽時候回府,讓人準備些酒食,我要給阿爺洗塵。”
程伯驚訝萬分,打從揚州回來,他就覺得娘子對老爺的態度隱約有了變化,雖說依舊很少提起老爺,但偶爾提到時,至少不像從前那樣冷漠生硬,這回娘子居然要主動給老爺接風洗塵,更叫人喜出望外。
他趕忙藏好眼底的喜色:“聖人把老爺叫到宮裡去了,老爺頭先令人送話回來,說今晚不知何時能回府,叫娘子早些歇下。”
滕玉意有些失望:“好吧,乾脆令人備車,用了午膳我去杜府。”
“對了,這是早上靜德郡主讓人送來的。”程伯拿出一份泥金帖子,“郡主要在成王府舉辦詩會,邀娘子和杜娘子賞光前去一聚。”
“靜德郡主?”滕玉意奇怪,今生阿芝與她連句話都未說過,怎麽突然想起來邀請她了。
程伯道:“靜德郡主的下人說,昨日郡主就想結識你,哪知鎮國公府臨時出了亂子,郡主也就沒顧得上相邀。”
滕玉意接過那份帖子,帖子上的字跡大概是阿芝自己寫的,秀雅歸秀雅,但力道仍有不足。
不知是紙還是墨裡羼入了香料,帖子一展開,清冷異香幽幽浮上來。
滕玉意對香料也算有些心得,一時也聞不出這香的來歷。
程伯道:“聽說靜德郡主小時候憎惡詩文,詩會是成王妃替郡主張羅的,請了國子監的老夫子在場,幾乎每半月就要舉辦一回,都是些善詩文的小娘子和小郎君,清雅有趣值得一去。娘子,你初回長安,往後免不了與各府走動,既是靜德郡主相邀,娘子不便推卻。”
滕玉意嗯了一聲:“不知這詩會要辦到什麽時辰。”
萬一阿爺早早回府,她卻不在府中……
她想了想道:“先不急著回貼,去宮裡問問消息,看阿爺大約何時能出宮,順便幫我打聽這回去詩社的都有什麽人,最好盡快弄份詳盡名單來。”
程伯應了,下去安排。
滕玉意自行回到內苑,坐到桌前展開一幅卷軸,令春絨研了墨,提筆寫寫畫畫。
程伯過來回消息的時候,滕玉意剛畫好一幅畫。
“回娘子的話,這次詩會邀的人不少,除了喜歡詩墨的各府千金,還有好些久負盛名的文豪才子。”程伯說著,令春絨把一卷名冊交給滕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