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玉意僥幸得了手,心裡卻駭異萬分,一邊閃身往後躲,一邊道:“我為何要告訴你?”
其實她一早起了疑心,葛巾剛被妖物擄走,就算及時被救下,也會因身染妖毒昏迷不醒,比如卷兒梨過了好一陣才醒來,她也曾因染了妖毒昏過去。
藺承佑明知會如此,就算再不近人情,也不會把一個昏迷未醒之人隨意拋下。
可是這假“葛巾”不但突然出現在窗外,還一副毫發無傷的模樣。
女子低低笑起來,雙臂慢慢伏低,再抬起時,胳膊已然變了顏色,仔細看去,上頭密密如栽,豐盈若鱗,眨眼間就化作了一對金色的翅翼。
女子的半邊臉還是葛巾的模樣,另一半卻生出了絨毛,闊大的翅翼往窗內探,似乎極想進來,然而每一觸碰到窗棱,就似被看不見的東西擋住。
霍丘面色煞白,急忙護著幾人往外走:“公子快走,小人想法子拖住它。道長應該在附近,出去後大聲呼救即可。”
萼姬和賀明生爭先恐後往屋外跑,卻因太害怕,嚇得軟頓在地。
滕玉意心口砰砰直跳:“還是留在屋裡吧,棄智道長在房裡畫了陣,而且這妖怪要是能進屋,哪還用得著扮成葛巾哄騙我們,估計門窗上設了結界,你瞧它死活鑽不進來。”
霍丘覺得這話有道理,忙又把剛爬到門口的賀明生提溜了回來。
正當這時,窗口那東西臉上的羽毛越來越厚密,身形也越來越大,儼然化作了一隻巨鳥,把窗口擋得嚴嚴實實,借著屋裡的光線仔細打量,只見它殷紅的爪子搭上窗緣,口中咻咻怪叫,忽然一抬爪,把尖銳的爪尖指向萼姬。
萼姬眼珠發直,定定地朝窗口走去,滕玉意心知不妙:“霍丘,快攔著她!”
霍丘疾步而上,哪知萼姬巨力橫生,不等霍丘靠過來,揮臂就把他甩到一邊,霍丘身軀飛出去,砰的一聲,一下子就撞碎了桌旁的繩床。
“霍丘!”滕玉意失聲喊道。
賀明生上下牙齒直打顫,不住地張望左右:“道長呢?救命啊!救命啊道長!”
話音未落,窗口那怪物忽然慘叫起來,只見月光下撒來一張大網,金光灼爍,闊大如被,密密實實將怪物罩住。
“看明白了嗎?”外頭傳來藺承佑的聲音。
“看明白了,這才是它的本體,先前的金蛟不過是它的化身。”
“看明白了就收網吧。”
卻聽絕聖嚷道:“師兄,它好大的力氣,我拽不住它。”
“拽不動就往下跳,我在下面接應你,它羽毛不能沾水,落水就好辦了。”
絕聖顯然依言做了,咚的一聲,又跳入了水中,好在這法子管用,一下子把窗口的怪物給拽下來了。
滕玉意抬手抹汗,才發現自己身上都汗濕了,萼姬搖搖晃晃,差一點就栽倒在地,正好霍丘已從地上爬了起來,忙過去攙扶了一把。
滕玉意勉強坐在妝台前,雙腿仍虛軟乏力,只聽外頭水聲如瀑,恍若暴雨疾至,金色影子與紅光交錯,織就出一副詭異的畫面,兩方不分勝負,每一次聲響都震恐人心。
期間賀明生幾次要往外逃,均被滕玉意攔住了。萼姬想逃又不敢,只能縮在滕玉意背後。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慢慢恢復寂靜,滕玉意盯著窗外,外頭像是要天亮了,星辰漸漸隱沒,天地間暈染了一片幽藍,打了這麽久,不知藺承佑抓沒抓住妖物。
她心裡正是七上八下,忽然窗口一暗,有東西重新撲過來,晨曦下金光閃爍,分明是那怪物,這一回不知為何,那東西竟輕松探入了窗緣。
滕玉意項上寒毛一豎,莫非棄智的陣法失去了效驗?真等它爬進來,滿屋子的人都要遭殃,賀明生和萼姬又慌亂起來,滕玉意跑到窗前揮劍一刺。
“你還敢來。”
窗外那東西本來都要進來了,一驚之下,改而抓向窗棱。
滕玉意這才看清來者不是妖異,而是一個人,這人身上披著青雲觀的盤羅金網,乍一看也是渾身金光。
“又是你?”藺承佑咬牙道。
滕玉意連忙縮回手:“我以為是妖物,原來是道長。”
可到底晚了一步,藺承佑為了躲避劍鋒失手掉了下去,撲通一聲,濺起好大一片水花。
滕玉意攀著窗簷往下看,藺承佑水性不錯,很快從水中探出身子,他抹了一把臉,朝窗口瞪了一眼,掉頭遊向岸邊。
這時廊道上傳來跑動聲,絕聖渾身濕淋淋的,棄智身上也沾了不少水漬,兩人合力抬著一張網進了屋。
網裡裹著一個人,沉甸甸的一動不動,水滴滴答答,沿路撒過來。
“師兄。”兩人一進來就道,“咦,師兄不在?”
霍丘咳了一聲:“你們師兄還在水裡。”
絕聖和棄智愣了愣,彎腰把網中人放到地上,網一松,裡頭的人滾了出來,原來是葛巾。
賀明生和萼姬嚇得抱成一團:“妖怪。”
棄智忙道:“別怕,這不是妖異,是真正的葛巾娘子,適才被師兄救下了。方才大家都受驚了,那妖異一面招同伴對付我們,一面想進屋害人,還好你們沒上它的當,否則難免被它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