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前世在大隱寺陪皇后禮佛時,她曾聽到昌宜和阿芝郡主說過一件事。
有一回兩個人去鄭仆射家中赴宴,無意間發現藺承佑藏在樹上。
兩人好奇問阿大哥哥藏在樹上做什麽,藺承佑說他在找鳥窩。
這當然是敷衍小孩子的說辭。
當時她聽說這件事感到很納悶,藺承佑藏到鄭仆射家的大樹上,莫非是要調查鄭仆射。
如今想來,藺承佑查的那個人會不會就是盧兆安。
那回在彩鳳樓,彭玉桂臨終前懺悔說,邪術這種東西,一朝沾染上,便會毀了心性,盧兆安利用邪術和蠱毒為自己謀得了大好前程,日後遇到棘手的問題,必然會故技重施。
次數一多,保不齊會被聰明人察覺,想來前世藺承佑也對盧兆安起了疑心,而以藺承佑的性子,一旦想查什麽,勢必會查到底的。
假如盧兆安的這些伎倆被藺承佑查出來,絕對不可能有好下場。
如此說來,前世藺承佑也算間接為阿姐報了仇。
可惜後頭的事她也不知道了。
琢磨一陣,滕玉意心底又冒出另一個念頭,前世阿爺死後可謂榮寵無限,她和端福等一眾下人被人殺害,算得上驚天大案,傳到朝廷裡,聖人定會讓大理寺嚴查此事。
不知最後是不是藺承佑接手此案,只要由他來查案,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想到此,她心裡輕輕搖晃起來,會不會前世在她死後,有人幫她報了仇,而這個人,就是面前的藺承佑。
她悄然打量一眼藺承佑,可惜無法求證了,而且照這樣說,前世當上太子妃的那個人,未必是殺害她的黑氅人,因為只要藺承佑查出了凶手是誰,這個人哪還能做得上太子妃。
可惜在那個長夢裡,她只知道三年後太子終於成了親,卻沒能從那幫太監口裡聽到太子妃是誰,不光如此,她還聽到了藺承佑被毒箭暗害的消息。
忽然聽到耳旁傳來哭聲,轉頭一看,才驚覺阿姐恨聲啜泣起來,紅奴也在默默抹眼淚。
滕玉意心中酸脹莫名,忙將阿姐摟到懷中,阿姐為了這件事背負太多了,怕爺娘和弟妹憂心,面上強作無事,實則鬱鬱寡歡,為了不影響杜家的名聲,甚至動了遁入空門的念頭。再想想前世,阿姐正是因為盧兆安的蠱惑才去了竹林,或許碰巧是撞見了盧兆安和幕後主家議事,才會被人勒死在林中。
她恨得牙根直發癢,默了一會,抬頭問藺承佑:“有了這兩封信上的蠱蟲痕跡,是不是就可以抓盧兆安了。”
藺承佑望了望仍在啜泣的杜庭蘭:“這件事需要有人當面指證盧兆安,鄭娘子和杜娘子都是被蠱毒殘害過的當事人,所以在動手前,得事先得同你們商量一下——”
杜庭蘭前頭已經表過一回態度,而今得知真相,自是對盧兆安恨之入骨,連忙抹了抹淚道:“只要需要我作證,世子告知一聲便是,我絕無二話。”
藺承佑想了想,對滕玉意說:“讓這兩個婢女出去吧。”
他並非不信任這二婢,如果她們有問題,早會提醒凶徒別來房中窺探了,只是凶徒太狡猾,為免不小心說漏嘴,接下來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紅奴和碧螺輕手輕腳退下,順便把門關上。
藺承佑這才再次開口:“盧兆安勢單力孤,以他一人之力沒法主使霍松林這樣的人為他頂罪,在他背後,應該還有位幕後主家,可惜這個霍松林嘴硬的很,在牢中關了幾日,一口咬定胡季真和武大娘等人都是被他害的,我原本還在琢磨用什麽法子把幕後之人給誘出來,有了今晚這一出,算是有了頭緒。”
滕玉意昂了昂頭:“是不是因為我設下的機關捕到了那人來過的證據?”
藺承佑笑了笑,看她喜笑顏開,料定是因為查出了盧兆安用過蠱蟲放下了一大樁心事,他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可不是。今晚能查到這條關鍵線索,全仰仗滕娘子。”
滕玉意驕傲地說:“前腳太子與阿姐同遊,今晚就有人偷阿姐的詩稿,盧兆安想害表姐,此前早有無數機會,再說近日世子一定派了人晝夜盯梢盧兆安,盧兆安分身無術,不可能跑到書院裡來翻阿姐的東西,所以書院裡潛藏著一個真正的凶手,而此人就是衝著太子妃人選來的。”
藺承佑:“武大娘一案有太多疑點,她與霍松林素不相識,絕不可能在霍松林的指使下去陷害鄧唯禮,當晚的霍松林只是個傀儡,真正的行凶者另有其人。我一直以為這人是武大娘很信任的某個親友,因為我不大相信貴女中有人跟邪術打過交道,今晚這一遭可以證明真凶就是武大娘的同窗。”
杜庭蘭困惑:“書院裡都是世家女子,究竟是怎麽跟邪術扯上關系的——”
“忘了皓月散人了?她生前可一直在玉真女冠觀假扮靜塵師太,玉真女冠觀會定期舉行詩會和賞花會,聽說長安貴女們經常結伴去觀裡遊玩,結識靜塵師太並不難。”
滕玉意陷入沉思。沒錯,皓月散人懂邪術,會使銀絲。
看來前世那個黑氅人,真有可能是某位與皓月散人有過來往的同窗了。
她尤記得,前世黑氅人在殺害她和端福時,她為了活命主動說:“我知道你想要什麽,這東西現在被我藏在城南的一個莊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