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緗是武綺的長姐,家裡出了這樣的事,想必武綺心裡也不痛快。
李淮固輕輕推了推武綺的胳膊:“二娘。”
武綺回過神來,歉然對滕玉意說:“阿玉,你不必給我發帖子,明日我怕是沒空。”
眾人同情地點點頭,武家現在雞飛狗跳的,武綺怎會有心思添置衣裳。
柳四娘說:“聽說書院二十日就要開學了,你們可知道都有哪些女夫子?教哪幾門功課?”
名單雖未公布,但也差不多定下來了,這在長安的勢要人家中不算秘密,因此席上提到這事的時候都很坦然。
鄭霜銀道:“聽說與國子監的功課是一樣的,也分大經、中經、小經。(注1)”
彭錦繡露出頭疼的表情:“我最怕這些經啊詩啊的,過去這幾年好不容易在家裡躲過了,哪知來了長安還躲不過——”
彭花月咳嗽一聲打斷妹妹,順便搖了搖手中的流螢小扇,笑道:“剛才我們過來的時候,不巧阿芝郡主正好離席,恍惚聽見郡主說要找人,也不知要找誰?”
有人接話:“哦,不是找在座的各位,郡主說要替她阿兄找一個什麽恩人。說她阿兄滿十八了,這些年一直沒查到那恩人的消息,郡主說若是能瞞著她阿兄找到這個人,就當是送給阿兄的生辰禮了。”
另一人說:“這件事我也聽說過,聽說當年成王世子因為貪玩差點溺死,多虧有位小娘子相救才撿回一條命,這些年成王府明裡暗裡就沒斷過找尋那人,如今成王世子又在大理寺任職,論理尋人更方便了,原來還沒找到麽?都過去這麽多年了,那個小恩人該不會……”
“其實每年都有小娘子前去成王府冒認,不過當年那人應該有什麽印記,反正成王世子一看就知道不對。”
武綺在旁聽了半晌,意興闌珊地說:“也不知這些小娘子怎麽想的,就算冒認成功了,一個小娘子又不能挾恩求個官爵什麽,頂多得些銀錢罷了,用得著費這樣大的心思麽。”
“咦,原來你們不知道?”
席上被這話勾起了好奇心:“什麽?”
那人嗓腔壓低了幾分:“成王世子因為自小蠱毒纏身,至今沒跟哪家小娘子有過攀扯,親事拖到現在,堪稱遙遙無期。你們想想,或許只有自稱恩人,才能機會嫁給成王世子,就算成王世子不娶,畢竟是救命恩人,總歸會另眼相看,成王世子又不能一輩子不娶妻,一來二去的,假如那人願意嫁給成王世子,再過幾年成王夫婦說不定就會讓兒子求親了。即便成王世子難以動情,總歸有救命的恩情在裡頭,成親後小兩口也不至於變成怨偶。”
眾人恍然大悟:“也對,只要蠱毒不解,成王世子也喜歡不上別人,難怪總有人願意去認領身份了,如果是衝著成王世子去的,這法子的確管用。”
“還有一種說法,絕情蠱該怎麽解連清虛子道長都沒頭緒,說不定要靠恩情來解呢?沒準那人一出現這毒就解了,這可都是說不準的事。你們想想,連成王夫婦和清虛子道長也幫著找,估計早就考慮過這種可能了。”
滕玉意暗暗搖頭,藺承佑中的這蠱毒哪有那麽好解,前世她就從沒聽說過他喜歡哪家小娘子,不,如果她那個夢是真的,那麽他直到在鄜坊被人暗算都是孤家寡人一個,除非有什麽奇遇,這可惡的蠱毒想必會伴隨藺承佑一生吧。
說到這她居然有點同情藺承佑。一個人一輩子都不知情愛的滋味,想想怪可憐的。
彭花月忍不住問:“阿芝郡主可找到那人了。”
另一人搖頭:“據說頭些日子就開始著手了,結果一直沒下文。”
李淮固淡笑著放下杯箸,衝眾人欠了欠身,帶著婢女離席而去,看樣子要去更衣。
滕玉意垂眸喝了口茶,一抬眼,對面的彭錦繡仿佛意外看到了某個人,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臉上也飛快浮起一抹紅霞。
咦,能叫彭錦繡臊成這樣……果不其然,就見淳安郡王從花園那頭路過,他頭戴玉冠身著鴉青色錦袍,身邊還有一大幫縫掖之士相隨,郡王性情沉靜,每回在人前出現總給人一種疏離感,然而舉止瀟瀟,氣度委實出眾。
滕玉意覷回彭錦繡,可惜沒等她多端詳幾眼,彭錦繡就被彭花月拉著起身了。
滕玉意頓覺無趣,一手托腮,一手無聊把玩手裡的白琉璃盞,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看到春絨和碧螺立在亭外衝她使眼色。
這是絕聖和棄智有下落了。
滕玉意悄聲對杜庭蘭說自己要更衣,徑自出了亭子,到了人少之處,這才悄聲開口:“怎麽樣?東西送到了嗎?”
春絨擦了擦汗說:“端福說,兩位小道長今晚一直在後院陪伴清虛子道長,端福怕驚擾了道長,也就不敢近前,後來他在外頭聽見清虛子道長吩咐小道長去致虛閣取東西,忙讓婢子回來問娘子,待會小道長如果去致虛閣,要不要過去把他們攔住。”
“攔住攔住。”滕玉意說。
她本想昨日就把紫玉鞍送到青雲觀去,沒想到昨日絕聖和棄智就來了成王府,後來雖說提前給他們帶了口信,卻一直沒機會與他們見面,今晚這一來,她並未把這東西交給成王府的管事去過冊,而是一直讓端福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