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剛才不是絲絛的結松了,是有人事先對她的絲絛動了手腳。
這簡直匪夷所思,今晚出府的時候春絨和碧螺再三檢查過她的裙帶,確定沒有問題才給她穿戴上,她因為出門在外歷來格外謹慎,自己也提前檢查過一遍。
她敢確定,至少出門前,絲絛和香囊都沒有問題。
滕玉意第一反應看碧螺,先前去往西花園這一路,端福就在旁邊,而且碧螺走在她後頭,如果碧螺敢在端福眼皮子底下用利器割斷她的絲絛,端福不可能沒有察覺。
所以不會是碧螺。
會不會是淳安郡王?還是那個道理,他那邊一做手腳,論理也瞞不過端福的眼睛,況且倘若淳安郡王想借著她掉香囊跟她有什麽攀扯,應該不會把香囊還給她,可他方才不但主動提醒她香囊掉了,過後還一句話都沒與她多說就走了。
看當時的情形,淳安郡王像是被誰約到那邊去的。
照這麽看,會不會不是在場的人做手腳,而是有人趁端福不在她身邊的時候暗算了她?
仔細回想,今晚她只有在女眷席上的時候端福才不在身邊。
入席後,阿姐一直坐在她右邊,因此動手的人只能是她左邊的人,碰巧那根斷了的絲絛恰是系在左邊。
她腦中飛快轉起來,當時她左手邊都有誰來著。挨她最近的是李淮固,再過去就是武綺,再往裡就是柳四娘了。
會不會是這三個人中的一個?她沉吟不語,害人總要有個目的。她一時想不通自己與她們當中的誰有仇怨,但她的絲絛被人磨過了是事實。
算計她和淳安郡王?玷汙她的名聲?還是有什麽別的所圖……
***
東跨院裡,上房。
房裡暖融融的,絕聖和棄智忙前忙後。
藺承佑親手給師公奉上一盞茶,又接過師公脫下來的冠帽和緇衣掛到紫檀衣架上。
清虛子道長並不急著上床,隻披著一件寢衣端坐床邊慢慢品茶,等到屋裡拾掇差不多了,便溫聲對絕聖和棄智說:“你們倆先出去吧,師公有話要跟你們師兄說。”
絕聖和棄智偷偷衝師兄使了個眼色,推推擠擠出去了。
“那紫玉鞍是滕家小娘子送你的生辰禮?”
藺承佑撩袍坐到床旁的榻上,盡管心裡不再那麽踏實,但一想到紫玉鞍,眼裡仍止不住溢出笑意。
“是。”藺承佑怕師公誤會滕玉意,又一本正經補充道,“滕娘子是個知恩圖報之人,送這樣的厚禮,只因我先前救過她幾回。”
清虛子道長愣眼看了徒孫半晌,忽然歎口氣:“你小子頭幾日就開始打聽絕情蠱的事,是因為覺得自己對這個滕娘子動心了?”
藺承佑面上若無其事,耳根卻是一燙,對上師公洞若觀火的目光,心裡嘖了一聲,就知道什麽事都瞞不過師公。
“是。”他乾脆承認了,“徒孫喜歡滕娘子,她……有情又有義,師公,回頭有機會,徒孫帶著她跟您說說話,您一定也會喜歡她的。”
清虛子道長鼻哼一聲,這孩子比他阿爺當年臉皮還厚,不過問一句,連下回見面都順勢安排好了。
他沒接這個話頭,反而指了指藺承佑的胸口:“懷裡藏著什麽好物件,剛才滕娘子還在的時候,師公瞧你對著她拿了好幾次,是不是有什麽東西要給她?”
藺承佑低頭一望,清清嗓子道:“哦,徒孫給滕娘子準備了一份回禮。”
想來不是貴重首飾就是什麽好玩的物件,清虛子繃著臉道:“假如師公不過來打岔,你小子是不是就要把東西送出去了?”
藺承佑笑著沒接話。
清虛子:“傻小子,你也不先弄明白人家喜不喜歡你,萬一人家不喜歡你,你送這樣的東西給人家,你說人家是接還是不接?”
藺承佑笑容微凝,換作之前,即便嘴上不說,他也會在心裡回答“她當然喜歡我,我們可是兩情相悅。”
但經過先前那一遭,他突然有點不確定了。
“我——”
話剛出口,緊接著又遭師公一記猛錘:“依師公看,那小娘子壓根沒喜歡上你。”
藺承佑心口猛跳,強笑道:“師公,你才見了滕娘子兩面,如何知道她心裡怎麽想的。”
清虛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師公會看。”
似乎料定藺承佑會跟他強詞奪理,又慢悠悠補充道:“女子喜歡一個郎君,眼神是藏不住的,未成親前,只要見到自己心上的郎君,要麽含羞低眉,要麽挪不開眼睛,但剛才師公在旁邊看了一晌,那位滕娘子看你的眼神,就跟看你兩個師弟差不多。”
藺承佑一僵:“不可能!”
“傻小子。”清虛子一個勁地搖頭,“想想你自己就行了,你是不是一看到滕娘子就高興。”
沒錯。
“你再想想滕娘子,她剛才的樣子像是見到心上人的模樣麽?”
藺承佑心裡開始搖晃了,她在他面前是有點過於從容和冷靜了,不過嘴依然很硬:“一個人要是太害臊的話,說不定會在人前掩飾。”
清虛子捋了捋須,冷不丁道:“記得師公在你幼時就教過你,要判斷一個人心裡到底在想什麽,不能光看表面,而是要聽氣息,一個人面上再怎麽掩飾,氣息都會出賣自己,到了心上人面前,連心跳也與平日不同,你剛才可留意了她的氣息,是不是跟平日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