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承佑轉動那木人:“這應該就是府上娘子一直昏睡不醒的原因了。”
他用厚布將其包好,起身走向別處。
在李宅外找了一圈,確定再無別的異樣,一行人正要返回正門,便有下人欣喜地尋走來:“我家三娘醒了。”
管事如釋重負:“先前世子殿下在那邊柳樹下挖出了一個木人。”
回到大宅,李夫人和絕聖棄智也剛從內院出來,李夫人臉色見好,絕聖和棄智卻是一頭霧水的樣子,兩人一看到藺承佑就道:“師兄,李三娘醒了,說來奇怪,我們壓根看不出李三娘中的什麽符咒,本來要出來找師兄,怎知李三娘突然就睜開眼睛了,噫,這是——”
兩人一看到那木偶就變了聲調:“定魂金針。”
藺承佑對李夫人道:“令嬡被人單獨施了咒術,除了門口那道,府外還藏了一道更惡毒的符咒,今晚子時之前不把這金針拔出來,令嬡就會命喪黃泉。”
“什麽?”李夫人嚇得腿顫身搖,幸而兩邊婢女攙扶才不至於跌倒。
藺承佑:“令嬡最近可得罪過什麽人?”
李夫人顫聲道:“怎麽會?!這孩子素來性情寬和,別說與人結仇,甚至從未與人紅過臉。”
藺承佑道:“七咒符雖然陰毒,目標卻是‘家宅’,要下咒,只能埋在大門口,門口人來人往,極容易暴露行跡,凶徒應是覺得單這一道咒不夠穩妥,所以才又到府外的西北角,看準了方位埋下更陰狠的定魂金針,夫人看看這符咒上是不是寫的令嬡的生辰八字,如果是,那麽凶徒就是衝令嬡來的,而且此人似乎想盡快取走令嬡的性命,所以用的都是最損修為的符咒。”
李夫人哆哆嗦嗦接過那沾了土的符籙,一望之下,身子又是一晃:“正、正是小女的生辰八字。”
藺承佑道:“既然令嬡已經醒了,夫人不妨仔細問問她。那人懂邪術,手段也狠毒,興許是知道直接投毒或是派人刺殺,都有可能查到自己身上來,換咒術就隱匿得多了,這次是僥幸被我們發現了,下次或許就沒那麽幸運了,要是令嬡想起什麽,可以到大理寺報案。還有,先跟夫人打個招呼。這木偶事關邪道,我得拿回大理寺仔細查驗一番。”
李夫人恨聲道:“此人心腸著實狠毒,多虧世子心細如發,老身待會就問問小女,若有什麽線索,自會托老爺當面告知世子。”
藺承佑又道:“無為,取一瓶清心丸給李夫人。”
這回不用拐彎抹角給提示了,滕玉意往日總看到藺承佑拿出這藥丸給人,所以本就認識這藥丸,她在李夫人面前不敢應聲,只能唯唯點頭,很快摸出藥瓶,上前交給李夫人。
李夫人心魂不定,哪顧得上打量面前的小道士,勉強穩住自己,千恩萬謝送藺承佑等人出來。
藺承佑在門前上馬,滕玉意幾個上犢車,告別李府,驅馬趕往義寧坊的楚國寺。
剛拐過街角,藺承佑忽然令車夫停車,把滕玉意叫下來,問她:“對了,我突然想起來李光遠曾是你阿爺的副將,你跟他的三女兒熟不熟?”
滕玉意說:“小時侯算熟的,早年她常到我家裡來玩,但是自他父親遷任杭州後,我和她就再也沒見過面了。”
藺承佑點點頭:“她來長安後,你跟她來往過麽?”
“來往過好多回,前日李三娘也上了驪山,我和她同住翔鸞閣。”
“她上過驪山?有這麽個人?”藺承佑對此毫無印象。
“當然。”滕玉意奇道,皇后還單獨召見過李淮固,藺承佑這是什麽記性,“而且上回在樂道山莊,李三娘還跟我阿姐一同想出了第一等的名字。”
哦,說到小紅馬他算是想起來了,當初滕玉意相中的小紅馬差點就賞給那個李三娘了。沒錯,是有這麽個人,藺承佑摸摸下巴:“行吧,我知道她是誰了,對了,她最近可有什麽異常之處?有沒有跟誰起過齟齬?”
異常之處太多了,滕玉意內心糾結成一團,可惜一說就會讓藺承佑知道她是有前世記憶的“邪物”,而且她也不能說她懷疑是彭震派人下的手。
淮南道與淮西道相互防扼,假如彭震造反的風聲是滕家放出來的,這對滕家有百害而無一益,不說彭震會傾盡全力對付阿爺,倘或拿不出彭震預謀造反的確鑿證據,朝廷說不定會懷疑阿爺才是有不軌之心的那個。
目下阿爺正暗中部署揭發彭震一事,她這邊絕不能提前露出半點破綻。
但她又必須讓藺承佑知道李淮固有點問題……
有了。
“我不知道她最近是否與人結仇,但我常聽人說李三娘能預知吉凶,不知此事與她被暗害有沒有關系。”
“預知吉凶?”藺承佑一哂,有點意思。世上能預知吉凶的人鳳毛麟角,人稱“神仙”,大多在廟裡供著呢。
“好,我知道了。”
滕玉意望了望藺承佑,看他這嗤之以鼻的樣子,應該是不大相信李淮固會預知吉凶,加上今日這令人聞風喪膽的符咒術,也不知道能不能順藤摸瓜查出彭震預謀造反一事。
到了楚國寺下了馬,滕玉意和絕聖棄智也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