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奴用竹竿把兩盞燈盡量送得遠遠的,燈籠一亮,裡頭的竹簡也亮起來了,他不小心瞅了一眼,世子的竹簡上只有一行字:
滕玉意長命百歲。
***
回去這一路,滕玉意忙著和藺承佑商量引賊出洞的法子,回到方才窄巷,滕玉意脫下灰色鬥篷交給寬奴。
藺承佑望了望滕玉意的帷帽:“先前你出來時,我讓人說你去首飾鋪取東西了,現在再回去,空著手不好,你頭上戴著帷帽,不如把步搖戴上。首飾鋪的主家我已經打好招呼了,事後若是有人問,也不怕對不上號。”
滕玉意想了想,只要不把帷帽摘下來,誰也發現不了她頭上多了一對步搖,何況今晚人多,那對步搖僅用一個錦囊包裹著,老擔心會摔碎。
“也好。”滕玉意取出那對步搖,摸索著戴到頭上。
藺承佑歪頭打量一眼,可惜巷子裡太黑,瞧不清她戴著這步搖的模樣。
滕玉意再三摸了摸,確定步搖插得很牢固,寬奴過來說:“世子,嚴司直在那邊等你。”
滕玉意看藺承佑事忙,忙告別出來,趁著人潮和夜色的遮掩混入人群中,不料半路遇到武大娘一行人。
武緗似是一直在附近遊玩,手中拿著不少小玩意,看到滕玉意,停下來笑著說:“你阿姐說你去臨水齋取定好的首飾了,結果等你半天不見你回來,方才沒忍住出去尋你去了,應該沒走遠。我去放許願燈了,待會回來同你們玩。”
她眉眼與妹妹武綺很像,但體態雍容,膚白如玉,說話也更和氣。
滕玉意同武緗分了手,回到菊霜齋,發現同窗少了一大半。
阿姐和表弟不在,再看外頭,連霍丘的人影也不見了。
桌上只有鄧唯禮、柳四娘、武綺等人,都是愛說愛笑之人,倒也分外熱鬧。
滕玉意衝外頭的端福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派長庚去找阿姐他們,坐下來時四下裡一望,笑問:“都出去放許願燈了?”
“可不是,橫豎一會就回來了。”柳四娘看著鄧唯禮錦盒裡的首飾,“阿玉你瞧,這是唯禮剛收到的禮物,對方還附了一封表達傾慕的信,指明是送給唯禮的,可惜沒有落款,我們現在都在猜是哪位郎君送的呢。”
鄧唯禮笑盈盈地說:“這東西好歸好,但沒頭沒尾的,我可不會收,明日交給我祖父,讓他找到送禮的人,把東西還回去。”
滕玉意望了望錦匣裡,是一對映月珠環。
武綺跟柳四娘互望一眼,心照不宣地說:“唯禮,你早就猜到送禮的人是誰了吧?”
鄧唯禮坦坦蕩蕩地說:“真不知道。”
武綺促狹地說:“雖說傾慕你的小郎君不知凡幾,但能送得起這等首飾的人,滿長安沒有幾個,我就不信你心裡沒影子。”
“出自摘星樓。”柳四娘微笑喝了口茶,“剛才我們可都瞧見了。”
鄧唯禮不接話,隻含著笑意出神,但從她的眼神看,儼然默認這個答案了。
滕玉意深深望了鄧唯禮一眼,忍不住把帷帽摘下來,托腮轉動腦袋,手指一搭沒一搭地輕點著自己的臉蛋。
她這一動,頭上的步搖也晃動起來。
起先沒人留意,柳四娘不經意一回頭,眸光頓時一亮:“阿玉你這對步搖是新做的嗎?”
武綺和鄧唯禮也露出驚羨之色:“呀,真好看。”
滕玉意一笑露出兩個深深的梨渦,眼睛直視著鄧唯禮,漫不經心地說:“在臨水齋定做的,趕上今晚過節,就順路取來戴上了。”
鄧唯禮不疑有他,邊打量邊笑著說:“我是頭一次看到這樣出奇的步搖款式,阿玉,這是你自己畫的樣式嗎?花枝居然是用翡翠做的,倒是別出心裁。”
武綺乾脆坐到滕玉意身邊,揚著臉細細覷,這時又有幾位同窗進來了,坐下後看到桌上“摘星樓”的錦盒,悄聲打趣鄧唯禮:“是不是成王世子送給你的?”
鄧唯禮一驚:“誰?”
柳四娘佯怒:“你還裝模作樣,我和你自小交好,你不會連我都瞞著吧,先前我們都瞧見了,你跟成王世子一起在橋上賞景。”
鄧唯禮困惑地抬起手道:“等等,等等,我先前之所以在橋上待著,是因為有位同窗要我在第七個橋墩處等她。”
滕玉意微訝端詳鄧唯禮,她本以為是有人借著藺承佑的名號把鄧唯禮約到橋上,而鄧唯禮也認定是藺承佑約的自己,但看鄧唯禮這表現,似乎並不是這麽回事。
“哪位同窗?”武綺等人自是半信半疑。
“武大娘呀。”鄧唯禮環顧四周,“就是她讓我在第七個橋墩處等她的。”
眾人愈發訝異,武緗穩重善良,不像是愛捉弄人的性子。
鄧唯禮看了看窗外:“剛才武大娘好像從樓前路過了,不行,我得去找她把這事說清楚。”
“不必去找了,一定是阿兄帶阿姐放許願燈去了。”武綺嘟了嘟嘴,“一家子都偏疼我阿姐,我阿娘如此,我阿兄也如此,他今晚過來找我們,也沒說帶我出去玩。”
柳四娘和鄧唯禮同情地摸摸武綺的手背。
滕玉意隨意往外一望,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