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窩火。就因為怕滕玉意信以為真,所以他今晚才執意要約她出來。他可以暫時不讓她知道他喜歡她,但也不能讓她誤以為他喜歡別人。
話都已經到嘴邊了,聽得滕玉意一條條細細說著,他腦子裡忽然冒出個念頭,笑了笑道:“除了這個,你還聽見了什麽?
滕玉意看他渾不在意的模樣,淡淡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何止聽見了。我還看見了。你跟鄧娘子從橋上下來,是不是跟鄧娘子去了巷子裡?前腳鄧娘子抱著摘星樓的首飾盒從巷子裡出來,後腳你就出現了。”
連“抱著首飾盒”這種動作都記得……
藺承佑一瞬不瞬望著滕玉意的表情,換作是他聽到滕玉意跟別人如此,胸口估計會酸脹得要炸開吧。滕玉意才剛及笄,未必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只要她有那麽點酸溜溜的意思,他今晚就把步搖送給她,明日就——明日請伯母賜婚。
他若無其事道:“那……你聽到這些事,心裡有什麽反應?”
話一說完,他喉嚨像著了火似的焦渴起來,心也隆隆跳起來。
她這樣在意這件事,他就不信她一點吃味的意思都沒有。
第101章 滕玉意,這步搖你瞧得……
滕玉意怔然。
這問題可真奇怪。
難不成藺承佑想了解大夥對他解蠱一事的看法?
話說回來,這事對皇室一脈來說不算小,看藺承佑鄭重其事,她隻當其中牽扯到什麽要害關系,隻好認真作答:“我跟其他同窗的看法一樣,覺得你和鄧娘子很般配——世子,你何時解的蠱毒?”
藺承佑盯著滕玉意。
她眼神平靜,口吻中連一丁點兒酸味都沒有。
不,這不對,他不信。
“你等一等。”
他說著從袖中抖出鎖魂豸,施咒讓它纏上滕玉意的手腕。
“好了,現在可以接著說了。”
說不定在掩飾自己,只有探到脈息才能弄明白滕玉意此刻的心究竟有沒有亂。
滕玉意疑惑地看著手上的銀鏈。
藺承佑指了指河面:“尺廓好些日子沒現形了,此地臨著河面,萬一那東西從水裡鑽出來,有這個相縛我也好及時施救。”
滕玉意恍然大悟,鄭重點點頭:“還是世子慮事周到。”
藺承佑故意提醒她:“剛才說到哪了……哦是了,所以你看到鄧娘子懷中抱著摘星樓的首飾盒了?”
一面滿不在乎地發問,一面暗自感受銀鏈上傳遞過來的脈息,由於太過專注,連呼吸都屏住了。
滕玉意一愣:“我當然瞧見了,‘摘星樓’三個字還挺打眼的,叫人想不注意都難。”
她說話這當口,藺承佑全神貫注地把著銀鏈,直到這句話說完,她脈搏和呼吸都不曾亂一下。
這簡直令人絕望。
呵,一定是他問話的方式不對。
那就換一種方式問。
他望著她,笑了笑說:“沒錯,我是去摘星樓買首飾了,買的還是此樓中最好看的一對步搖,打算今晚就送出去。”
滕玉意淡淡哦了一聲。
看樣子已經送給鄧唯禮了。口裡的糖人突然有點怪味,好像不那麽甜了,她皺了皺眉,把糖人遞給俊奴,其實比起藺承佑送了鄧唯禮什麽首飾,她更好奇這蠱毒是怎麽解的,莫非清虛子這次回來真帶來了解蠱的法子,所以藺承佑對鄧唯禮動心了。
她眼前浮現鄧唯禮那嬌豔的神態,鄧唯禮應該對藺承佑送的禮物很滿意,不然不會高興成那樣,藺承佑熱衷查案並無多少紈絝習性,沒想到蠱毒一解,還挺會討好心上人的。
她有點好奇他送的什麽首飾,但這終歸是他和鄧唯禮的私事,再說了,換作她是鄧唯禮,也不會願意外人知道這些事的。
她憨笑了一聲,托腮望向波光粼粼的河面,接下來不但不接藺承佑的話,甚至連開腔的意思都沒有了。
藺承佑不動聲色數著滕玉意的脈搏,他的心都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她仍是心如止水。
很好,什麽叫“紋風不動”,今晚算是領教夠了。
即使再不甘心,也得承認滕玉意現在對他沒那個意思。
再說下去只會叫她真誤會他喜歡的人是鄧唯禮。
手腕一抖,他悶悶地把銀鏈納入袖中。
沉默了一會,他撿起衣袍邊的一塊石頭隨手扔向水面,這是他自小就愛玩的遊戲,石子輕飄飄落到水面上,擊起二十多串水紋。
水紋蕩開的一瞬間,他想通了。
還能怎麽辦,誰叫他喜歡她,所謂“耐心”,不就是用在這種地方嗎。想想她身上背負了那麽多秘密,縱算心裡再憋悶,也漸漸釋然了。
滕玉意本來準備起身告辭了,見狀也拿起一塊石頭打出一串漂亮的水花,然後拍了拍衣袍:“世子,我得走了。”
面前忽然多了一樣東西,藺承佑把一個妝花錦包裹的物事遞給她:“瞧瞧喜不喜歡。”
滕玉意一愣,好奇打開妝花錦,眼前霍然一亮,竟是一對花枝綴瓊玉的步搖,樹葉和花蕊雕刻得栩栩如生,垂下來的瓊玉也是意態殊貴,輕輕搖曳的時候,花葉晶瑩耀灼,堪稱巧奪天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