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玉意跑了一段路,聽得後頭見天和見仙怪叫連連,下意識駐足回望,就見藺承佑已是腹背受敵,對方是有備而來,即便藺承佑身手再高,也應對不了這樣多的偷襲者。
滕玉意只看了一眼,便覺心驚肉跳,咬了咬牙,扭頭對端福說:“快!回去幫忙。”
端福臉上閃過一絲猶疑:“娘子。”
他早有心上前施救,又擔心那幫人會趁機偷襲滕玉意。
滕玉意盯著前方看了一會,點點頭道:“還看不出來嗎,他們的目標是皓月散人的魂魄,為求速戰速決,不會有空理會旁人的,只要我們不近前,就不必擔心他們過來襲擊我們。”
說話時驟然想起前世端福被銀絲害得慘死的一幕,心口不由一顫,但眼看藺承佑等人險象環生,隨即又沉聲囑咐:“那銀絲威力了得,切莫被傷到。”
“是!”端福兩臂一張,騰空縱向院中,他身手快如鬼魅,很快就欺到近前,仿佛鶻入鷹群,俯衝而下,一手一個抓起藺承佑身邊的兩名黑衣人,猛力將他們摜倒地上。
藺承佑面色一松,左掌拍向對面之人的面門,右肘卻握著箭弓重重往後一擊,身後那名刺客猝不及防,被擊得昏死過去。端福出手如風,落地後又打傷兩名刺客。
藺承佑對付東邊的刺客,端福對付西邊的刺客,兩人武功都極為卓絕,加上見天和見仙在旁配合,院中情勢一下子得到了逆轉,外頭依然有刺客縱進來,但金吾衛們似乎已經弄明白該如何躲避那暗器,纏鬥一晌,逐漸穩住了局面。
沒多久,院中只剩兩名刺客在頑抗,兩人都身負重傷,卻都懂些邪術,邊打邊隨手撒出毒霧,逼得金吾衛們不敢近前。
藺承佑清理完院子,終於騰出手來,釋出銀鏈將兩人身軀縛住,令金吾衛上前將其拿下,正當這時,地上一個本已昏死過去的護衛,忽然間一躍而起,抖開手中的空布袋,縱身撲向皓月散人,皓月散人的鬼影被符籙困在原地,當場就被布袋給套住了。
那人抱住布袋就往院外逃,幾名金吾衛忙從兩邊包抄,欲將其撲倒,然而此人輕功遠勝其他人,幾個起落就跳上了牆頭,不等跳下去,背心就中了一箭,應聲落地前,居然使出渾身力氣將布袋遠遠扔出,暗處竟然另有人蟄伏,騰空接到布袋就逃走了。
外頭的金吾衛趕忙追上去,對方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追了一晌,他們一來擔心有埋伏,二來擔心誤中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隻得又折回來。
藺承佑蹲下來挨個清點地上的黑衣人,不出所料,全都吞毒自盡了,共有三十三名,身上除了衣裳和暗器,再無能識別身份之物,想來都是豢養在暗處的暗衛,而且今晚這一戰本就沒打算活命。
清點完畢,藺承佑暗暗心驚,賠上三十多條命,只是為了搶奪皓月散人的鬼魂?
滕玉意和絕聖棄智過來了。
“師兄。”
“是皓月散人的同夥麽?是不是怕大理寺從皓月散人的鬼魂口裡問出什麽?”
藺承佑望著地上的屍首:“應該不是。皓月散人臨死前咬死不說,化作鬼魂之後就更不可能出賣主家了。對方這樣做,多半還有別的深意。”
耐重遲遲未發力,皓月散人也被困在院中,憑那人的心智,不會猜不到皓月散人已經事敗,一枚毫無法力的鬼魂,就算搶回去也毫無用處,即便如此,對方仍不惜代價這樣做,看著倒像不忍心皓月散人就此魂飛魄散似的。
見天和見仙顯然也想通了這一環,擦了把汗驚訝道:“皓月散人的同夥倒還挺講義氣的。”
義氣?藺承佑心中一動,嘖,這會不會與文清散人有關。
當年那幫邪道隻逃出了文清散人和皓月散人,二人本就是師兄妹,在外逃亡這麽多年想來感情極深厚,如今皓月散人已經敗漏,文清散人卻還藏在暗處。文清散人不忍心師妹被打得魂飛魄散,所以讓幕後主家出了手。
這次行動付出的代價極大,不但賠上了幾十條手下的性命,還可能因此泄露線索,可對方依舊這樣做,看來要麽那位幕後主家很倚重文清散人,要麽那位幕後主家自己也不忍心皓月散人魂無歸宿。
所以他早前的猜測幾乎可以落準了,舒文亮根本就不是什麽文清散人,那封落款為“文清散人”的絕筆信,不過是皓月散人及其幕後主家為了轉移視線耍的把戲。
真正的文清散人,可能還蟄伏在那位幕後主家的身邊,這樣一推測,皓月散人自戕時那樣決絕也就不難理解了,想來她很篤定,即便她未能成事,只要幕後主家不敗露,她的心願遲早有人能幫她實現。
好在嚴司直已經帶了百名金吾衛和大理寺衙役去了玉真女冠觀,希望能在觀中搜到些線索。
“世子,死了兩人下屬,傷了十一人。”為首的金吾衛過來匯報。
藺承佑默了默,從懷中取出一瓶丹丸遞給金吾衛:“發給受傷的下屬。未受傷的分作兩波,一撥留在大隱寺周圍照看,另一撥進宮將此事匯報聖人,調請奉禦,另行抽調百名金吾衛過來幫忙。”
“是!”
部署完這一切,藺承佑看了看身旁的滕玉意。
剛才若不是滕玉意讓端福過來相幫,金吾衛的傷亡只會更慘重。滕玉意骨子裡重情義他早就知道了,當時那情形,把端福讓出去意味著自己也逃不了了,可她依舊這樣做了……忽見她跟絕聖棄智討帕子包起一根銀絲,便道:“別動,把東西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