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紹說:“用兵之策也得做些調整。”
藺承佑想起李淮固的話,忽道:“伯父,彭震可能會派人對付滕將軍,滕將軍武藝再高強,也敵不過邪術,這兩日滕將軍身邊離不開人,今晚我送滕將軍回府,但明日要去神策軍恐怕抽不出空,還請伯父讓緣覺方丈派幾個大弟子出寺,日夜保護滕將軍。”
皇帝和滕紹一怔。
皇帝忙頷首:“你所慮極是。”
議了一晌事,不知不覺已是後半夜了,滕紹唯恐女兒擾了皇后歇息,便要接女兒出來。
藺承佑本就打算準備送滕紹和滕玉意回府,於是一同出了麟德殿。
剛走到半道,迎面看到師公和絕聖棄智。
藺承佑吃了一驚,師公很少這麽晚進宮,而且按照絕聖和棄智平日的習性,這個時辰早該睡成兩頭豬了。
“師公,您老怎麽還沒睡。”
滕紹也微訝行禮:“道長。”
清虛子神色極其凝肅,衝滕紹頷了頷首,便對藺承佑說:“師公有急事找你。”
滕紹忙說:“世子不必相送,滕某和小女自行回府便是。”
清虛子:“你要親自送滕將軍回府?”
“長安有不少彭震的黨羽,徒孫怕他們用邪術加害滕將軍。滕玉意麽,她本就愛招惹邪祟。”
滕紹眉峰微聳,雖然早就知道藺承佑有意求娶女兒,但這聲“滕玉意”,未免叫得太順口了點。
他心裡五味雜陳,藺承佑是個不錯的孩子,就不知玉兒是怎麽樣想的。這些日子他心頭壓了太多事,此次一去,唯獨放不下玉兒,若是藺承佑能——
他轉頭審視藺承佑。
“讓絕聖和棄智送一送就行了。”清虛子說,“學了這些年,破個簡單的邪術不在話下。”
絕聖和棄智拍拍胸脯:“師兄你陪師公說話吧,我們送滕將軍和滕娘子就成。”
滕玉意隨宮人從拾翠殿裡出來,正好聽見這對話,她目不斜視走到阿爺身旁,衝清虛子道長行禮,行完禮也不看藺承佑,隻拿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著絕聖和棄智。
滕紹也說:“道長年事已高,不宜熬夜枯等,世子自去忙,有兩位小道長相送就無虞了。”
說罷對絕聖和棄智做出個伸臂相邀的姿勢:“有勞兩位小道長了。”
一行人便出來,剛上犢車,藺承佑也出來了,令宮人把他的馬牽來,笑著對滕紹說:“滕將軍,還是我來送吧,夜太深了,師弟年紀太小,遇事不善應對,讓他們送我不大放心。”
自從聽了滕玉意和李淮固的那番對話,他胸口仿佛時刻橫亙著一塊看不見的石頭,在滕氏父女的安危上,他可不想再出任何差錯了。
滕玉意若無其事放下窗帷,順勢往嘴裡放了顆杏脯,她早就困了,藺承佑這一來,她忍不住調整一下坐姿,放心地打起盹來。
滕紹深邃的目光中透著幾許暖意:“那就有勞世子了。”
藺承佑清清嗓子,翻身上了馬:“滕將軍不必多禮。”
***
清虛子在拾翠殿裡的暖閣中閉眼打坐,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到外頭傳來輕健的腳步聲,猛一睜眼,三個徒孫回來了。
清虛子一躍而起:“快把李三娘今日交代的事告訴師公。”
藺承佑心中納罕至極:“您老等到現在都不睡,就是為了問這個?”
清虛子臉上透著焦灼之色:“師公頭些日子就覺得天象不大對,今夜想起此事,無論如何睡不著了,快,這李三娘和滕娘子到底怎麽說的,你趕快一五一十告訴我。”
藺承佑揮手讓宮人們退下,扶著師公坐回榻上,把今晚李淮固和滕玉意之間的對話一一對師公說了。
清虛子雙眼圓睜:“李三娘說她在所謂的‘上一世’中是染時疫而亡的?”
“沒錯。”藺承佑皺眉思忖,“她說三年後爆發了一場時疫。”
清虛子喃喃道:“時疫、時疫……”
他坐不住了,負著手在殿中團團打轉:“難怪最近長安冒出這麽多邪祟,今晚城外滿是從四面八方趕來的孤魂野鬼。師公大致能猜到究竟是怎麽回事了。時疫、邪祟、借命、滕娘子中的錯勾咒……”
說完這些話,回頭看徒孫臉色不大好看,清虛子心亂如麻招招手:“此事非同小可,過來,師公細細同你說。”
***
滕府。
這一路滕玉意睡得很踏實,等她下車時,藺承佑已經走了,她揉揉眼睛看了看空蕩蕩的街尾,回頭就撞上父親複雜的目光。
“走吧,阿爺有話要同你說。”
這話正合滕玉意的心意,她本就要問阿爺今日為何跑去找鄔瑩瑩。
父女倆到了書房門口,滕紹解下身上的披風遞給程伯,低聲說:“不必奉茶,我跟玉兒有話說。”
程伯鄭重應了。
滕玉意在旁瞧著父親的舉動,一邁步,隨父親進了書房。
滕紹似是滿心沸亂,目光在屋中凌亂地掃了掃,開門見山道:“阿爺和藺承佑要率軍前往淮西道平叛,最遲後日會拔營。藺承佑率領神策軍,聖人給了兩月時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