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司直一票人忙得氣喘籲籲的時候,藺承佑和滕玉意到外院坐下。
藺承佑問滕玉意:“如果你是劉翁,你會把這樣重要的物件藏在自家宅子裡嗎?”
滕玉意幫藺承佑重新系穩眼上的布條,坐回原處托腮想了想:“如果沒人來搶,我自是會放在自己身邊,如果知道有人覬覦,我就得找個更妥當的地方藏起來。”
藺承佑半倚著身後的廊柱,手裡轉動著一根枯草:“一個賣炭翁……如何避人耳目藏東西……”
默了一會,兩人異口同聲:“賣炭!”
滕玉意語氣那樣興奮,藺承佑簡直能看見滕玉意那亮亮的眼睛,他不由笑道:“快讓嚴司直——”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臉上笑容一滯。
滕玉意忙對屋裡的陳司直說:“陳司直,我師兄大約知道那東西藏在何處了。事不宜遲,我們得趕在凶手前趕過去。”
從喜鵲巷出來,眾人分頭上馬,一邊沿路向街坊鄰居打聽,一邊沿著劉翁平日賣炭的路線往西市走,尋到將近傍晚時,果然在半途中找到了一處空宅。
這條巷子離喜鵲巷距離足有兩座坊,巷子裡隻住了兩戶人家,異常冷清不說,最裡頭那處宅子還常年空置,但劉翁幾乎每日都會來此處賣炭。
大理寺的人入內搜查,不出所料,很快就在寢房床後的一個暗洞裡找到了一個漆匣。
當衙役們把東西小心翼翼捧出來時,滕玉意臉色一亮,這可是她第一次幫藺承佑破案。
衙役剛要擦拭漆盒,藺承佑卻道:“慢——”
鎖魂豸爬上圓桌,確認漆盒並未暗藏暗器和毒藥,藺承佑這才令衙役打開漆盒。
裡頭果然放著秘笈和鑰匙。翻開秘笈看了看,上頭記載著藏礦處的具體山頭,以及如何提煉和製作這種暗器的秘法,至於那把鑰匙,想必就能打開藏礦之處的密鑰了。
藺承佑在掌心掂了掂那把鑰匙,摘下腰間的金魚袋遞給身邊衙役:“給宮裡送信,說去年在坊間售賣銀絲武器的那幫大魚落網了,讓北衙派百名金吾衛來此處,接下來數日,需日夜在附近蟄伏,除此之外,在座的幾位大哥最近也不能離開朝廷的監視。”
陳司直和衙役們心知事關重大,忙應了。
滕玉意看著漆盒,對藺承佑說:“裡頭還有幾本書。”
衙役們小心翼翼取出,卻是一些記錄南詔國巫蠱之術的秘笈。聽說南詔國百年前出過一位很出名的巫後,最善用蠱蟲害人,凡是巫後下的蠱,極少有人能破解。匣子裡這些殘本想是劉翁等人在南詔國販貨時無意中搜集到的,因為代遠年湮,大部分都已破舊不堪。
衙役們正要將其原樣放回去,滕玉意一瞥之下,忽道:“絕情蠱?”
藺承佑一怔,絕情蠱雖出自道家大道之手,歷來卻被稱為“蠱”,原因自是那位不爭散人雖然用的是五行陰陽術,引子和載體卻是用的南詔國巫後的蠱蟲。
可惜不爭散人去世多年,南詔國巫後也早已成了一堆枯骨,是以師公苦求多年,一直沒能找到破解之法。
滕玉意也想到了這一點,忙取出那本舊書拍了拍扉頁上的灰,是後人的手抄本,面上雖破,裡頭字跡倒是清晰。
翻開第一頁,上寫著:【靡不有始,鮮克有終。情之一字,亂人心魂,凡動情之人,心眼皆盲。搗其心,毀其目,瞎瞎瞎。】
瘋瘋癲癲的,透著一股冰冷的恨意。
滕玉意皺了皺眉,順勢將這句話念了出來。
藺承佑略一思索,忙道:“陳司直,這本書可能我得拿回去一用,請你們先過目一遍,確定無誤,便請登記到證物簿上。”
***
回去的路上,滕玉意在車裡磕磕巴巴為藺承佑讀那本秘笈,上頭有太多蠱術之類的術語,她現在只能算粗通道術,讀起來難免覺得深奧。
犢車都要到成王府了,她才勉勉強強將整本秘笈讀完。
“如何?”滕玉意放下那本書,緊張地望著藺承佑。
藺承佑臉色很難看,這本書應該是當年那位南詔國巫後煉製絕情蠱時留下的,記錄之人大概是某位誤闖南詔國巫蠱之地的中原道人。
書上寫得很明白,若無奇藥相克,這蠱蟲會一直附在男子體內,怪不得他和滕玉意親吻後依舊無法複明。不爭散人只是在蠱蟲外套了個道家的虛殼,道家那套陰陽相濟的心法根本無法克化,成親也未必管用。
書上倒是寫明了奇藥是什麽,這東西有名有姓,最初是由巫後保管,但據他所知,此物早已失傳了。
假如找不到那枚奇藥,就意味著他一輩子都無法複明……
為了寬慰滕玉意,他笑了笑道:“上頭寫了解蠱的法子,只要吃下一枚奇藥,我眼睛就能複明了。”
滕玉意一滯,鬧了半天必須要吃藥才成,也就是說不爭散人把他們所有人都耍了,她忍下心裡那口惡氣:“是上頭所說的‘力根遙’麽?那是何物?”
藺承佑:“南詔國語。意思是南詔國的異寶赤須翼。”
“赤須翼?”自小滕玉意也見過不少世間奇珍,但從未聽說過這種寶物。
“是南詔國當地一種昆蟲化作的結晶,約有上萬年之久,夜間能照明,佩戴在脖頸上有駐顏美肌之效。據說南詔國皇室就庋藏著一枚,但多年前就已失傳了。欸,你別喪氣,只要我想搜羅,這世上就沒有我找不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