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虛子終於沒忍住搭腔了,“你瞧瞧你挑的這都是什麽?”
藺承佑和滕玉意相視一笑,忙皺眉應道:
“徒孫愚鈍,但求師公親自指點。”
“瞧見那雙絳色繡線鞋了?
此鞋名叫引商鞋,取自‘引商刻羽之音’,乃當年元陽道君身邊最善音律的金仙子所製,裡頭藏著九地三十六音,慣能迷惑邪祟,主人越通音律,便越能借此鞋克制邪祟,阿玉穿上這鞋,也就不用琳琳琅琅帶上一堆東西了。
“還有那個墨繪彈弓,裡頭藏著三昧真火,弓身才巴掌大小,藏在袖子裡絲毫不突兀。
“那個瑪瑙銀薰球叫紫靈天章球,看著與尋常香囊無異,裡頭卻藏著兩條隱影玉蟲翅,擲地後能化作一對玉色蝴蝶,一隻蝶翅上纂寫著太上大道君的《大東真經》另一隻蝶翅上寫著《命召咒文》法力雖不算多強,但也能幫主人抵禦好一陣邪魔了,此物系在身上,豈不比阮鹹之類的樂器輕便甚多?”
藺承佑邊聽邊把這三樣寶貝找出放到滕玉意面前:
“聽見了?
這是師公賞你的,還快謝謝他老人家。”
滕玉意痛快上前稽首,揚聲道:
“多謝師公賞寶。”
清虛子心腸一軟,俯身攙起滕玉意,然而對著藺承佑時,依舊沒什麽好臉色:
“東西好歸好,也得看人家認不認主,先讓阿玉試試。
臭小子,到院中起壇去。”
藺承佑忙捧著三樣法器出了屋,先將其放到院中的供案上,忙活得差不多了再請師公入壇。
清虛子步罡踏鬥,逐一扯下法器上的封條,一場法事做下來,三樣法器上方的寶光似乎更為熾目了。
藺承佑把滕玉意拉到供案前:
“現在可以試了。”
滕玉意最感興趣的是那雙引商鞋,好奇上前摸了摸,隱約感覺鞋在動,她隻當是錯覺,剛要將其捧下供案,那雙鞋突然像長了腳似的,自行從供案上跳下來,啪嗒啪嗒往另一頭跑了,虧得藺承佑身手極快,才將其逮回來。
清虛子搖了搖頭:
“這雙鞋的第一任主人金仙子,第二任主人是玄光真人。
兩位真人都是出了名的體態豐腴,這鞋習慣了那樣的重量,怕是不喜歡體格輕盈的主人。”
那就沒法子了。
清虛子忽又一拍腦門:
“瞧師公這記性,那枚紫靈天章球素來隻認內蘊道家真氣的主人,阿玉不通道術,香球未必肯認她。”
滕玉意一下子失望到極點,她雖跟著藺承佑學過一些皮毛,藺承佑也給她渡過幾回內力,但遠遠稱不上“內蘊道家真氣”看來香囊球也指望不上了。
她乾脆直接去觸摸墨繪彈弓,就在這時候,那枚瑪瑙銀薰球猛不防從盒中探出,沿著供案滴溜溜往前滾,一直滾到滕玉意腰間的位置才往下落,一落下,剛巧纏上了滕玉意的裙絛。
滕玉意愕了愕,藺承佑笑道:
“那就是它了。”
滕玉意匪夷所思:
“可我沒有道家真氣——” “看不出它喜歡你嗎?”
藺承佑若無其事道,“對這樣的器靈來說,或許投緣才是最重要的。”
清虛子狐疑地瞅著徒孫,滕玉意也是滿腹疑團。
藺承佑分明在打岔,不管了,回頭再細問好了,滕玉意笑吟吟捧起銀薰球,萬分珍重地摸了摸:
“你叫紫靈天章球對不對?
我叫阿玉,旁邊這位是我夫君藺承佑,你且安心跟著我,往後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銀薰球在滕玉意的掌心裡滾來滾去,模樣親昵極了,滾著滾著,洞眼裡突然探出四隻小小的觸角俏皮地搖了搖。
絕聖和棄智樂不可支:
“這對蝴蝶性子真好玩,它們是在同嫂嫂打招呼麽?”
清虛子叮囑滕玉意:
“它們嘴饞得很,供奉時切不可大意,供奉的法子佑兒知道,切莫供奉晚了。”
滕玉意忙應了。
清虛子瞟了眼徒孫:
“法器挑好了,臭小子也該稱心如意了,別在這兒纏磨師公了,走吧走吧。”
藺承佑卻不肯走:
“我和阿玉既來了,不蹭您一頓午膳是絕不會走的。”
清虛子鼻哼一聲,自顧自踱步走了,然而臉孔板得再緊,也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藺承佑拉著滕玉意回庫房幫忙整理。
先把剩下的寶器重新歸位,又仔細檢視那些上了鎖的道家秘籍。
滕玉意一看便知藺承佑是做慣了的,一面幫著四處掃塵,一面問:
“你常整理庫房麽?”
“師公他老人家年事已高,我不忍心他老人家操勞,能幫著打理一處便是一處。”
“師兄可心疼師公了。”
棄智接過話頭,“雖說去大理寺應職後越來越忙了,師兄也幾乎每晚都回觀裡歇寢,白日有空時,也總會過來幫忙打點庶務。”
滕玉意微怔,藺承佑一回頭,笑道:
“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往後我和你要多過來陪陪師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