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白日在道觀學書符幻變,回府後也不閑著,不是捉些小鬼小妖來玩,就是在府中挖地掘鼠,光自己一個人玩還不夠,還逼著下人跟他一起玩,下人們躲不過去,整天叫苦不迭。
常統領這些年看得多了,也算懂些玄術上的皮毛,他把符籙黏於刀刃上,傾身到門壁後細聽,
花廳裡先還能聽見盧兆安的哀嚎聲,刹那間就曠靜下來,可能已經落入了怪物手中,再不出去相救就來不及了。
他正要拉開門,門外忽然響起了指甲劃過的詭異聲響。
眾人又驚又怕,那東西又來了!耳房門上不是貼滿了符籙麽,那東西竟一點都不懼?
“噠噠噠”,“噠噠噠”,不知誰的牙齒打起顫來,恐懼如冰水,瞬間漫過了眾人的頭頂,有幾位膽怯的小娘子不堪忍受這份煎熬,搖搖晃晃暈了過去。
常嶸意識到情況有多糟,沉聲道:“別再出去查探了,這東西分明在誘惑我們出去,現在只能死守在房中,能捱一刻是一刻。”
諸人瑟縮著挨在一起:“對對對,門上有符籙,女鬼應該闖不進來吧。我們別在房裡別妄動,熬到世子回來就好了。”
“快,誰還有符,都交出來一起貼上。”
房裡的人紛紛交出手中的符籙,不一會就將門縫和小窗都給堵上了。
房門乃是柏材所製,極為厚重硬實,然而兩扇門上,卻各自有一小框障著紗幔,門縫也大,足可探入一指。不知何處刮來一陣冷風,門前忽然變得陰冷起來。
滕玉意背上一個勁地冒冷汗,沒用的,這符籙只能擋得住“顧憲”之流,卻根本奈何不了屍邪,它之所以遲遲不進來,無非是想多折磨折磨他們。
從成王府陷入黑暗那一刻起,大夥的意志便一點一點被摧毀,瞧他們現在的狀況,多麽像被圈禁在一起的籠鳥。
屍邪在籠外逗弄他們,玩累了故意停下手,讓籠中的人誤以為自己逃出去了,但只要跑出去就會發現,他們不過是逃進一個更大的籠子而已。
估計對屍邪而言,整晚唯一的意外就是顧憲,他帶著夜明珠,有光就意味著勇氣,屍邪不想讓人們看清自身的環境,便率先控制了顧憲的心智。
她咬了咬牙,難怪小涯對屍邪如此忌憚,這東西雖然是少女模樣,卻比世間最惡的邪魔還要難纏,小涯方才放棄示警,怕是已經猜到了現在的處境。
她拔出小涯劍,在杜庭蘭手中寫道:讓常統領護住我。
杜庭蘭仔細琢磨一番,低聲對常統領道:“阿妹說她有辦法對付怪物,但請常統領一定要護住她,無論她做什麽,都別攔著她。
常嶸疑竇叢生,這話什麽意思?轉念一想,連符籙是這位滕娘子拿出來的,料著有些真本領,便應了。
門外的動靜陡然大了起來,那少女像是有點不耐煩了,長指甲先四處抓撓一番,接著探入門縫,像小孩玩捉迷藏似的,開始一下一下撥弄裡頭的符紙。
滕玉意再不遲疑,把劍插入門縫。
房裡的人嚇得抱成一團,黑暗中待久了,五感變得空前敏銳,隱約瞧見滕玉意的動作,慌忙攔道:“滕娘子,你這是要做何?”
滕玉意顧不上與眾人解釋,她那一劍正對屍邪的手指,隻恨讓那東西僥幸躲開了,她正凝神分辨屍邪的聲響,希圖下一次扎得更準,突然聽到右邊紗幔有動靜,忙轉動劍尖又一次狠狠扎了過去。
這動作瞧在眾人眼裡,像是在蓄意破壞門上的符籙,房中人沉不住了,常嶸雖答應護住滕玉意,難免也有些納悶:“滕娘子,你把符籙都給劃破了,還如何抵擋外頭的妖邪?”
杜庭蘭忙幫著解釋:“我妹妹這把劍是道家法器,一向有驅邪除祟之效,她臨時用這劍抵禦,應該是覺得符籙抵擋不住那女鬼了。”
房裡的人益發激動:“胡說,若沒有青雲觀的符籙,我們安能在房中避難?你拿把不知名的劍謊稱道家法器,卻肆意破壞救命符籙,你到底要做什麽?分明心懷叵測。”
杜庭蘭愣了愣,不知是不是錯覺,她隱約覺得這些人不對勁。
又有人忿然道:“我知道了,這個滕娘子行事鬼祟,說不定已經被怪物控制了心智。當心她毀壞符籙,快叫她住手。不,她這是存心要害人,我們先製住她再說。”
“對,沒準她跟顧公子一樣都變成了女鬼的傀儡。”
杜庭蘭心頭猛跳,忙高聲道:“常統領,別忘了你剛才答應過護住我妹妹。”
這時有人探身抓向滕玉意,被t常統領出手一攔,他沉聲喝道:“你們在做什麽!?方才滕娘子一直在房中,哪有機會變成傀儡,怎麽你們一個個像犯了魔障似的,先朝自己人動手了?!”
但諸人的反應已然不受控制:“常統領,你別被她唬住了,她分明是那妖怪的同夥。“
“沒錯,這樣下去我們遲早被她害死。”
“殺了她吧,不然我們一個都活不了!”
滕玉意注意力雖放在門外,腦子卻一刻不停,聽到房裡人轉眼就喧騰起來,心裡說不出的震驚,這些人短短工夫就迷了心竅,只能與門外的屍邪有關。
看來屍邪的確有些怕小涯劍,否則怎會驅動眾人針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