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他笑道,“不巧打擾王公子學藝了,這小佛堂我們得用來辦事,一時半會練不了劍了。王公子不比別人,學東西學得太慢,不如趁早移到別處去,省得耽誤你學劍。”
滕玉意頓覺有詐,這話明面上在譏諷,可又隱約透著“激將”的意味,論理藺承佑巴不得他們走得遠遠的,好端端地“激”她留下來做什麽?
明知藺承佑不懷好意,她仍抵不住“辨認凶手”的誘惑,乾脆擺出一副看熱鬧的架勢,甜笑道:“這點工夫王某還是耽誤得起的。既然世子很願意我們留下來看熱鬧,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藺承佑臉皮頗厚,被戳破也笑容不改,心裡卻道,這可是你自己要留下來的,待會就好好瞧著吧。
他扭頭要對五道說些什麽,園子裡有人來了。
五道看看那幫商人,忍不住道:“世子,他們認得凶手麽?”
“噓,別說話。”藺承佑隔著窗格往外看,“讓他們試試。”
絕聖和棄智本想直奔師兄,看師兄面色沉肅,意識到氛圍不對,躡手躡腳走到滕玉意身邊,同滕玉意一起往外看。
第一個來的是葛巾。衙役將她領到附近一株芍藥叢前站定,也不知說了什麽,葛巾遲疑了一下,抬手將帷帽取下,於是她整張臉就這樣暴露在陽光下。
商賈們似是驚訝於這美貌女子臉上的傷疤,連呼吸都粗重了幾分,好在藺承佑似乎提前跟他們打了招呼,不至於失聲驚叫。
滕玉意仔細端詳葛巾,認人並非易事,凶手尤其狡猾,既不能打草驚蛇,又要確保能看清對方的面目,如此一來,躲在小佛堂裡辨認不失為一個好法子。只要把人領到日頭底下站著,鼻子眼睛長什麽樣,裡頭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衙役一面問話,一面不動聲色領著葛巾轉了好幾圈。
藺承佑一瞬不瞬地看著幾位商人,可是沒過多久,幾個人就一齊搖了搖頭。
藺承佑面色雖有些古怪,倒也不覺得很驚訝,嚴司直卻大大吃了一吃,捉住藍袍男子的衣袖,示意他們看得仔細些,幾個人瑟縮了一下,依然表示自己不認識。
第二個來的是賀明生,他身軀本就比旁人胖得多,禁足這幾日,儼然又白胖了幾分。
趕上今日天氣晴暖,不過短短一段路,臉上已然掛滿油亮的汗珠,到了花叢前他茫然四顧,隨後堆起笑容,欠身向衙役打聽什麽。
商人們對上賀明生那張肥白的闊臉,不約而同搖了搖頭。
接下來依次是沃姬、萼姬和卷兒梨。
商賈們依次否認了沃姬和萼姬,因為年齡不對。
但輪到卷兒梨時,那位藍袍男子露出了疑惑之色,藺承佑盯著富戶,用眼神示意他好好看。
富戶們互相用目光交流一番,末了搖了搖頭。
最後來的是抱珠,這一次,所有富賈的神色都有了變化,一待衙役將抱珠領走,就紛紛開腔道:“看著有點像彭家的小娘子。”
藺承佑一言不發,嚴司直和洪參軍卻驚疑不定道:“確定沒看錯麽?”
“有點像,其實彭家小娘子死的時候才五六歲,模樣還沒長齊全呢,隻記得相貌清秀,是個美人胚子,但彭書生的妻子就不一樣了,小人當年曾見過她好幾回,記得面皮白淨,尖尖的下巴,剛才那個小娘子的模樣,就跟彭書生的妻子有點像。”
旁人也附議:“沒錯,這六個人裡,就她最像彭家人。”
滕玉意暗想,莫非真是抱珠?她昨晚跑來說卷兒梨的事,是想摘淨自己的嫌疑麽?凶手是個城府極深的人,如果真是抱珠,昨晚突然提到那位逍遙散人,又有什麽目的。
洪參軍按耐不住道:“世子,我們現在就抓人嗎?”
所有人都將視線投向藺承佑,藺承佑狐疑看著抱珠遠去的背影,久久未答話,過了好一會,他古怪一笑:“抓。不過在抓人之前,我們得先做點別的。”
***
藺承佑走後,滕玉意又練了一個時辰,劍法後面夾雜著大量的道家心法,越到後頭越艱澀,她畢竟毫無根基,練到第二十二劍時,死活練不動了。
照這個進度來看,天黑前是別想練完了。她咬牙看著手中的翡翠劍,怎麽辦,聽憑自己長熱瘡?哼,想都別想。但即便不服輸,武功這種東西,可是偷都偷不來的,她一個從未學過功夫的人,一口氣練到這程度,已經拚了半條小命了。
難道真克化不了這怪湯?她焦躁地踱步,先不說熱瘡的事,就衝著克化之後的天大好處,她也不甘心就此作罷。
天色越來越晚了,坐以待斃不是她的風格,她必須盡快想法子。
這頭滕玉意挖空心思想主意,那頭五道也沒閑著。
他們一貫無賴,況且教武功並不是件輕松的活計,看出滕玉意一時半會練不通了,便打算撂挑子:“滕娘子,不是我們不好好教你,但老道也想明白了,凡事不該逆天而為,你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就該慢慢悠悠學,不如就算了,無非就是長幾個熱瘡,你年紀小,過幾月就淡了。唉唉先不說了,外頭天象越來越差了,老道得去園子裡護陣。”
絕聖和棄智氣得直跺腳:“前輩,你們怎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