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承佑一怔,霍然起了身:“嚴司直,走吧。”
嚴司直頗為振奮:“這下應該能知道凶手究竟是不是莊穆了。”
店裡的人早被藺承佑遣散了,兩人這一走,就只剩一桌的人大眼瞪小眼了。
好在藺承佑和嚴司直很快就回來了,見喜忙問:“怎麽樣?”
藺承佑撩袍坐下:“莊穆的衣裳上並無破洞。”
滕玉意耳邊一炸,這意思是——
“王公子在房裡看到的凶手另有其人。”
見天和見喜震駭了一瞬,忙道:“如果凶手不是莊穆,他為何也穿著帶血的衣裳?那樣多的血臨時從哪兒弄來的?”
藺承佑說:“我在巷子裡看到莊穆時,他神色本就不太對,看著手裡那塊榮安伯世子夫人的裙角,好像很驚訝的樣子,如今想來,他應該是被人暗算了,有人想辦法把他引到後巷,並用某種法子引誘他把自己弄得滿手血,地點恰好就在出事的後巷,相距時間又太短,我一看到他的模樣就順理成章認為他就是凶手。”
棄智好奇道:“那過後師兄為何又懷疑他不是凶手?”
藺承佑敲敲棄智的頭:“才幾日不歷練,我瞧你又傻起來了。光從現場找不到胎兒這一點就夠師兄起疑心了,這麽多人都找不到,說明莊穆要麽一早就把胎兒交給了別人,要麽把胎兒藏到了別的地方,無論是哪種原因,都意味著他當時有的是機會逃出巷子,可他偏偏滯留在原地等著被抓。我猜他只是個頂罪羊,真正的凶手早就帶著胎兒逃走了,而王公子的證詞恰好證明了我的猜測。”
見天和見喜一拍大腿:“不對呀,就算這次栽贓成功又如何,只要凶手再犯一次案,官府照樣會知道真凶另有其人,凶手為了收集‘月朔童君’可謂煞費苦心,現在隻弄到了三個胎兒,說不定還會再殺人的。”
藺承佑望著手中的茶盞,思量了一晌道:“凶手並非隻栽贓了莊穆一次。”
眾人一震。
“別忘了,上一個受害孕婦舒麗娘出事時,舒麗娘的鄰居曾在春安巷見過莊穆,若不是查到了這條線索,今日我們也不會提前找到西市,並恰好撞見莊穆‘殺人’,這一切發生得如此湊巧,像是有人刻意安排。我查過莊穆,他來歷不明,手上本來就未必乾淨,這兩起栽贓又做得天衣無縫,就算知道自己被暗算也無法自辯。”
滕玉意一愕:“世子,同州那樁案子是何時發生的?”
藺承佑頓了頓:“三月初五。”
“我想起來了,我讓程伯查莊穆的時候,程伯的人發現莊穆近一個月很可能不在長安,假如這件事也是真凶提前安排的,那麽說明凶手早在第一個案子時就計劃著嫁禍莊穆了。”
藺承佑面色微變。
沉吟一晌,他笑了笑:“真夠處心積慮的。第一樁同州的白氏遇害時,莊穆不知何故不在長安,事後若是查起來,他拿不出不在同州的證據。第二樁舒麗娘的案子發生時,有人在春安巷看到莊穆出現過,此事恰好把我們引來西市。第三樁榮安伯世子夫人的案子,莊穆又在現場。要不是王公子恰好闖進了靜室,神仙也沒法替他洗脫罪名了。不過真相究竟如何,還得往下查才知道。”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竟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滕玉意愣了半天,疑惑道:“可據我所知,莊穆只是個潑皮,凶手何至於這樣處心積慮對付他。”
藺承佑轉眸看著滕玉意,忽然道:“王公子,借一步說話。”
滕玉意隱約猜到藺承佑要問她什麽,忙在肚子裡盤算好如何答話。
兩人走到一邊,藺承佑回頭望了望,確定沒人能聽到他們倆說話,開腔道:“正要問你,你今日為何跑到西市來盯梢莊穆?
滕玉意正色道:“其實下午出事的時候我就想跟世子說了,那晚在彩鳳樓我曾問過賀明生銀絲是從何處來的,賀明生說是西市一個叫莊穆的潑皮給他的,我既想知道那銀絲的來歷,也想弄一根做防身之用,所以今日才跑到西市來盯梢莊穆。”
藺承佑耐心聽完:“就是為了這個?”
“當然,那銀絲又輕又細,我就沒見過比這個更輕便的暗器,我讓人跟梢莊穆,無非是想知道到底從哪兒能弄到。對了,賀明生那身邪術的來源古怪,他的銀絲既是從莊穆手裡得的,說不定莊穆的邪術也是同出一宗,世子完全可以好好查一查。”
藺承佑笑著點點頭:“好,這事我知道了。”
滕玉意暗松了口氣,哪知藺承佑看了眼店鋪外滕府的護衛,話鋒陡然一轉:“我替你數過了,你今日除了端福,還帶了八名護衛出府,你弄這麽大陣仗,就為了找一個潑皮打聽銀絲的來歷?”
滕玉意心裡一跳:“那銀絲能要人性命,我又不知道這潑皮的底細,謹慎點不好麽?”
藺承佑一笑:“你既這樣謹慎,為何隻身跑到香料鋪去?身邊也不帶個護衛,害得差點把命都丟了,還有,你把自己的臉塗成這樣,是不是怕被誰認出來?”
滕玉意悄聲說:“我在香料鋪瞧見了一個故人,臨時想過去確認一下,世子,這好像與案子無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