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道吃了一驚。
滕玉意臉一紅,霍然起了身。
藺承佑笑得又痞又壞,翻了個身坐起,作勢要脫靴:“王公子別走啊,不就是受累觀摩本人睡相麽,我是絲毫不介意的,就怕傳出去對王公子的名聲不好。”
滕玉意暗暗咬牙,背對著藺承佑,快步往外走:“這法子當年成功降服了南詔國的屍王,無關道術算是另辟蹊徑。可惜世子不想聽,我又何必多說,也罷,那我就告辭了。”
藺承佑本來也沒真打算寬衣解帶,不過做做樣子嚇唬滕玉意罷了,聽她提起南詔國屍王,手上動作一頓,難道她真知道什麽好法子?
他忙笑道:“王公子別忘了,屍邪要是不落網,頭一個遭殃的就是你。”
滕玉意也笑了起來,腳下步伐卻不停:“即便我死了,世子不是還得對付屍邪麽?明明有現成的好法子,世子自己不想聽。橫豎你們神通廣大,估計也不指望旁人幫著獻策,了不起多折騰幾回,總有一日能降伏二怪。”
藺承佑咳嗽一聲,用眼神示意絕聖和棄智攔住滕玉意。
絕聖和棄智硬著頭皮追過去:“王公子,請留步。”
滕玉意繞過二人朝外走:“不必留,你們師兄冒犯我在先,除非向我賠禮道歉,否則我一字都不說。”
絕聖和棄智忙又圍上去,奈何滕玉意鐵了心要走。
程伯聽到動靜,進來擋在絕聖和棄智前頭,和顏悅色道:“兩位道長,煩請讓路。”
絕聖棄智愣了愣,程伯是滕府的忠仆,面上謙恭隨和,實則沉毅有謀,若再硬攔著滕娘子不讓走,勢必傷和氣。
兩人束手無策,求助似的看向藺承佑。
眾道平日能言善辯,此時卻促狹地保持沉默,人是藺承佑得罪的,收場是不是也得他自己來。
藺承佑早已起了身,笑著踱近滕玉意:“王公子,你用過膳了嗎?”
滕玉意挑了挑秀眉,憑藺承佑那驕矜的性子,要他低頭認錯,怕是比登天都還難,突然問起這個,無非想把剛才的事輕描淡寫揭過去。
她淡淡道:“閣下提醒我了,我正要回房用膳。”
說完再次邁開腳步。
“這麽巧,我也餓了。”藺承佑臉皮極厚,含笑攔住滕玉意,“我擔心二怪晚上闖進來,才令賀老板準備了一大桌酒膳,若王公子願意賞光留下來吃飯,我再讓他們送些王公子愛喝的龍膏酒來。”
滕玉意眼波一動,藺承佑倒是能屈能伸,大概是吃定了她會心動,竟拿龍膏酒來同她講和,這酒太奢貴,再舍得花酒錢也不能日日喝,她承認她心動了,何況她原本也沒存心要走,於是作出勉為其難的樣子說:“幾壺?”
藺承佑諦視著滕玉意,此女一雙眼睛烏溜溜水靈靈,一轉就是一個壞主意。早料到她會得寸進尺,果然就來了,她是吃準了他想知道那法子,所以才有恃無恐。
若在往日,敢有人這樣要挾他麽?不等那人算計他,他早讓對方吃盡苦頭了。可惜屍邪太狡詐,他可不想錯過任何一個對付這東西的機會。再說剛才自己也算輕薄了她,她這種性子,自是不肯輕易作罷,不就是幾壺酒麽,只要能打聽到有用的線索,她愛喝給她喝好了。
“既是我做東,王公子想喝幾壺酒喝一壺。”
滕玉意展顏一笑:“世子一番美意,王某不便推卻,程伯,難得世子盛情款待,你把霍丘叫來,今晚我們主仆就在此處用膳了。”
絕聖和棄智高興壞了,一個樂呵呵要到前樓叮囑廚司置備膳食,另一個忙著抹拭茵席。
藺承佑拉住棄智,把剛才擱在案上的那包東西遞給他:“讓廚司把這個煮了湯送來,你在旁邊盯著點。”
見天等人抻長脖子一望,頓時愕然失色:“火玉靈根!”
滕玉意納悶,何謂火玉靈根?
眾道一窩蜂圍到了藺承佑身邊,邊看邊嘖嘖稱奇:“還真是火玉靈根。‘玉池清水灌靈根’,從來只在《文清玉散經》上見過這名字,頭一回親眼見,都說這東西當年被焰明尊者從婆羅國引來,用道法栽下,歷經寒暑,數十年才能得一株,喝了不但能卻病延年,還有禦邪之效。”
見天興致勃勃衝滕玉意招手:“王公子快來,知道你出身名門,素來見識不凡,但老道敢打賭,這東西你絕對沒見過。”
滕玉意走過去仔細打量,只見藺承佑手心托著一盞碩大的蕈傘狀的東西,乍眼看去像是靈芝,但這東西分作兩色,頂上的冠子色如赤火,底下的根莖卻玉瑩光寒,一紅一白,交相輝映,有如冰火兩重天。
絕聖和棄智道:“原來師兄剛才弄這個去了,吃了這東西,是不是對付屍邪的時候也能容易些?”
藺承佑說:“沒那麽神,但也有些護身的效用,喝下此湯,心脈即被藥氣相護,哪怕被邪祟所傷,也能僥幸不死。可惜藥性甚短,頂多能維持三日。”
“三日足夠了。”眾道正在興頭上,哪管得了那麽多,“這些年不知多少人想找火玉靈根,可惜那本經書亡佚了半本,世人既不知其種在何處,也不知如何服用,今日知道了,原來要做了湯來喝。世子,這般罕物,你從何處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