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車流稀少, 夜裡十一點半,只有路燈昏黃。
孟遙垂著眸, 任由燈光在她臉上明明滅滅, 淒清又孤寂。
費明議目視著前方, 左手扶著方向盤,隻將右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纖細,五月的天又帶上了涼,他一點點捂著, 從指尖到手背,最後全部捂住。
仿佛要給她所有的溫度。
孟遙看著,眼睫又沾濕。
腦海裡浮現的是那些話語。
二十分鍾後車子停下,去的是她的公寓。
費明議拿好裝有藥品的袋子鎖好車門,帶著她走向電梯。
有人丟垃圾回來,正好同乘,看著孟遙雙眼通紅一臉頹然的樣子不由多看了一眼,費明議隻又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
到了樓層,費明議開了門,室內一片安靜。
鑰匙放入托盤時發出清脆的聲響,有風從陽台上未關的窗戶裡吹來,暗香盈來——那是兩天前他送給她的一束花。
門關上,從鞋櫃裡拿出一雙拖鞋讓她換上,又說道:“時候不早了,洗漱一下早點睡吧。”
說著,脫下披在她身上的西服外套掛在架子上,拉著她的手往洗手間走去。
沒有要走的樣子。
發生了這麽多事,他自是不可能就這麽離開。
洗手台前,費明議清洗著她的左手。洗完,擦乾,又抽了張面紙,擦拭著她右手的酒漬和血痕。
醫院的時候右手上已經被清理了一番,到底還留有殘痕,大半個手掌已被紗布包起,紗布外,手腕上和指尖,還有殷殷痕跡。
費明議輕輕捏著她的手擦著,細細的,仿佛擦著一件再寶貴不過的東西。
等到擦完,又從架子上拿了瓶卸妝水。她的洗護用品並不多,全部都放在了洗手台上。
打開蓋子倒了些在卸妝棉上,將她遮著眼睛的碎發捋至後面,看了看她,又開始給她慢慢擦去臉上的妝。
男人的手掌溫熱,鏡子裡,孟遙始終垂著眸,熱淚已盈眶。
所有的舉動都是溫柔,幽閉的空間,那些嘈嘈雜雜都退卻,那些話語就變得格外清晰。
“你小子也真行,女人被看光了都不介意……”
“我說呢,當年莫名其妙打了我一頓還搶了我手機……”
“樾哥,就是這小子,把我手機給搶了,我說是為什麽呢,我那上面可還有一段她視頻呢……”
“……”
費明議一點點給她擦著,孟遙顫了顫雙眸,終於有了回應。
“我自己來吧。”她伸手想要接過他手中的東西。
費明議沒讓,隻道:“我來吧,手疼。”
孟遙心顫動,牙齒咬緊。
她的妝很淡,薄薄一層粉,輕輕就能擦去。
露出原本的皮膚,白而細膩。睫毛很長,根根分明,微微垂著,掃下一層隱忍易碎的陰影。
眼角是一個細小的凹痕,那是從前那顆淚痣的位置。
費明議從沒問為什麽,心細如他,答案早已不言而喻。
他只是從上面擦過,細致又溫柔著。
等到他擦完,將卸妝水放回原處,孟遙終於又開了口。
“你早就知道了?”她輕輕問道,聲音在這深夜中格外破碎。
知道什麽?知道她當年脫下的一件件衣服……
費明議正要取下一條毛巾,聽到這話頓住。
半晌,回了聲,“嗯。”
“什麽時候去的北城?”孟遙又問。
“十年前。”費明議回道。
眼淚再控制不住的滑落。
十年前,她回到教室,給他留了最後一句話離開。
他看到了,沉默了很長時間。
所有人都猜測她是轉學了,他知道,她是發生了什麽。
後來他去過她家,已經人去樓空。鄰居告訴他,房子已被賣掉,舉家離開了。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他知道她是北城人,打電話詢問了下北城最近發生的事,然後在五一假期第一天,一個人買了票去了北城。
北城很大,他曾經來過幾次,參加全國數學競賽,他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她,打過電話,已經關機。
知道她曾經就讀的中學名字,就去了那附近。
然後,在一家餐館隨便解決自己的午餐時,他聽到了後桌人的對話。
“這是孟時煙?”
“對啊,正點吧!”
“她居然真把衣服脫光了!”
“還不是為了救她老爸!你看她這身材,絕不絕!就這一脫,五百萬呢!當時我們好多人在場,都看到了!”
“真沒想到啊!她這是哭了嗎?”
“哭慘了!你都沒看到!她也活該,之前那麽傲,那麽多人追她,鳥都不鳥!”
“你再讓我看看……”
“看看就看看,可別跟別人說啊,當你是兄弟才給你看的,現在可就我這有了!”
“不說不說,你把進度條拉前一點,對對,就這裡,我靠,這身材……”
“是不是,是不是……”
“……”
後桌那些汙言穢語不停出現在耳邊,他默默吃著桌上的菜,眼神已是肅然。
他什麽都沒說,只是等著他們吃完飯離開,跟了上去。
他們去了遊戲城,去了燒烤街,等到晚上六點,分開。
他跟上其中一人,跟著他上了公交車,跟著他走向一條無人的小路,然後,攔在了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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