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暖嚇了一跳,趕緊去看任務欄,發現現在「女巫的祈禱」幾個字下面多了一個倒計時,還有一行小字說明——
新月賜予你一雙狼的耳朵。八小時之內,你將能聽到目標人物的心聲。
貝暖還在震驚中,就又聽到了陸行遲的聲音。
【她好軟。】
貝暖:「……」
【也好香。】
貝暖:「……」
【趁機碰一下她的頭髮,應該可以吧?】
貝暖察覺到一隻手撫上她的後腦勺,輕輕地順著她的頭髮。
所以這異能是真的?真的能聽見他心裡在想什麼!
貝暖立起那雙狼的耳朵,仔細去聽他心裡的聲音。
他的心聲有時候又含糊又快,有時根本不成句,一閃而過,完全抓不住,有時候卻能聽得很清晰。
貝暖心想:要是離得越近就越能聽清的話,現在這個抱著的姿勢倒是非常適合偷聽。
貝暖沒動,趴在他胸前,繼續聽他在想什麼。
大boss正在想:
【親一下她的頭頂,應該也沒關係吧?她未必能感覺到。】
貝暖充分調動腦袋頂上的每根神經,安靜地等著。
過了片刻,他的心聲又冒出來了。
【真的沒關係,她完全沒感覺到。小遲鈍。傻乎乎的。】
貝暖:?
你才遲鈍!你才傻乎乎!
他稍微動了一下,調整了姿勢,但是手放的位置仍然十分君子。
假如這時候有任何人看見他倆,都不會懷疑,這絕對是一個大哥哥給小妹妹的關愛的抱抱。
可是貝暖卻能聽到他心裡在想:
【她的小手在摸什麼,痒痒的,有點受不了。】
貝暖連忙把搭在他胸前的手抽出來,抱住他的腰。
【她抱我的腰了,更讓人受不了。】
貝暖:「……」
他的心聲閃電一樣飛速掠過,貝暖抓住了一句清晰明確的話:
【怎麼辦?想親。】
【真的想親。】
緊接著又是一句:
【不,不能。】
過了片刻。
【還是想親。門已經鎖好了,沒人能進來,這裡還有張舒服的床,真想現在就把她壓在床上,然後……】
貝暖嚇了一跳:陸行遲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呢?你這隻大色狼。
貝暖剛想掙開他,忽然又聽到他的心聲,和貝暖剛剛想的話一模一樣。
【陸行遲,你在想什麼?你就是只色狼。】
貝暖心想,你自己還知道啊?
【剛才還在對她信誓旦旦,說不會逼她,讓她不舒服的時候可以過來抱一下,沒過幾分鐘就想把她壓在床上,太不像話了。】
大boss還挺自律的,貝暖心想,然後就又聽到他繼續想——
【再說這也不是合適的時候,她這兩天不是正在……】
貝暖火速從他懷裡掙出來。
「不用再抱了?夠了?」陸行遲鬆開她,表情淡然無波。
「不用了。」貝暖退後一步。
「哦,隨你,下次想找人抱一下的時候儘管找我。」
陸行遲也站起來,對她微笑了一下,甚至還伸出手,隨便揉了一下她的腦袋。
從平靜的語氣,到溫柔的眼神,到矜持的姿態,怎麼看都像一個在孤獨時提供臂膀的好朋友,一個關心愛護人的大哥哥。
絕對沒人會想到,他剛剛腦子裡轉的都是什麼念頭。
貝暖心中對他無比佩服。
他的臉上真的是一丁點都看不出來啊,實在太強了,太會裝了。
絕對是隱狼界的楷模。
貝暖轉身出門的時候,還能隱約聽到他的心聲,雖然離得遠,聲音有點小:
【我剛剛的表現還算不錯吧?她下次想要找人抱的時候,會再來找我吧?應該會的。要穩住,放長線,才能釣到大魚……】
貝·大魚·暖趕緊溜出門。
幫他關好身後的門,什麼都聽不見了,貝暖才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能聽到別人的想法,實在太可怕了。
還是離他遠遠的,不要偷聽比較好。
等她走了,陸行遲才重新靠回床上,拿起一本書,卻看不進去。
腦子裡全都是貝暖。
陸行遲把這些天發生的事在腦中捋了一遍。
重生的謝沅清和老胡關於貝暖的未來,說的都不是什麼好話。
陸行遲現在的想法變了,再也不放心把她一個人留在一個他看不見的地方,卻又因為任務的關係,正帶著她,一路往命定的方向走。
可是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
其中最大的不一樣,就是貝暖本人。
人的抉擇才會決定命運,上一世發生過的事,未必就真會重來。
陸行遲腦中忽然冒出賭場老闆邱霽的那句話:我相信概率,也相信奇蹟,你看,我相信的奇蹟,她就站在我面前。
陸行遲並不知道,他費盡心思守護的那一大堆關於貝暖的秘密,只差一點點,就在貝暖面前全都抖個底掉。
貝暖下了樓,看見江斐他們已經很勤快地把廚房徹底清潔整理過,正在準備午飯。
這裡有電,電飯煲可以從空間裡拿出來用,貝暖只用鼻子就能探測到,香噴噴的米飯已經做好了。
貝暖跟他們打了個招呼,走過去,小心地聽了聽。
除了正常的聲音,什麼都聽不到。
看來這個任務,用了陸行遲身上的東西,就只能聽到陸行遲的心聲。
江斐剛剛就問貝暖要了一盒肥牛,現在已經解凍了,杜若把洋蔥切成了絲,唐瑭也洗好了西蘭花,看這樣子,他們是打算做肥牛飯。
江斐用水焯過肥牛片,起了油鍋,把洋蔥絲和焯好的肥牛下鍋爆炒。
炒菜的香味立刻瀰漫了整個一樓。
貝暖不想偷聽陸行遲的心聲,可是沒過多久,他還是從房間裡出來了。
陸行遲一來到貝暖旁邊,貝暖就在油鍋滋啦啦的聲音中分辨出他的心聲。
【小貓又饞了。】
貝暖連忙摸摸臉:有這麼明顯嗎?
【這樣不行。】
貝暖:?什麼不行?
【我得做點什麼。最好是複雜的能體現烹飪技巧的東西,可惜現在很多菜都還沒什麼把握……】
貝暖嚇了一跳,一把抓住陸行遲的胳膊。
「嗯?」陸行遲低頭看她。
貝暖的手中瞬間冒出好大一個西瓜。
因為拿得太著急,西瓜又太重,冒出來的一瞬間,差點被貝暖扔到地上。
陸行遲眼疾手快,一把幫她抓住西瓜,「怎麼了?」
「我忽然特別特別想吃西瓜,你刀工好,能幫大家切一切嗎?」
【她說我刀工好。】
陸行遲接過西瓜,對貝暖微笑了一下,「好。沒問題。」
【要怎麼切才能體現我的刀工?】
貝暖趕緊說,「切成小塊就行了。」
江斐邊往裝好米飯的碗裡盛肥牛邊納悶,「不是要吃飯了嗎?怎麼忽然想起吃西瓜?」
貝暖答:「誰規定吃飯前不能吃西瓜?就是忽然想吃了,不行啊?」
陸行遲的聲音突然冒出來。
【她懟他了!她懟他了!開心。】
貝暖:「……」
大boss你要不要這麼幼稚?
貝暖抬頭看了陸行遲一眼,他的神情淡漠,仿佛正在專心把西瓜放在廚房水槽里準備洗。
完全看不出來他正在想什麼。
裝得真像。
陸行遲把西瓜洗好,切成容易入口的小塊。
刀工果然很好,紅紅的西瓜塊塊如同剛從標準化生產的流水線上下來一樣,在盤子裡碼得整整齊齊。
【不知道她滿不滿意。】
貝暖伸手拿了一塊塞進嘴裡,立刻又拿了一塊,嘴巴里含糊地說:「陸行遲你太厲害了,簡直像機器切出來的一樣。」
陸行遲對貝暖微笑了一下。
貝暖滿心滿意以為聽到的他的心聲會是「被表揚了,開心」之類,結果聽到他說:
【她的嘴唇上沾了西瓜汁,看上去就很甜很好吃,要是現在沒有別人在的話……】
貝暖趕緊用手在嘴巴上一蹭,一把拉住陸行遲的胳膊,「飯好了,我們吃飯去。」
【她用剛擦過西瓜汁的手抓我的胳膊……】
貝暖趕緊鬆手,卻聽到他繼續:
【……這麼迷迷糊糊亂七八糟的,好可愛。】
貝暖:?
江斐讓大家去餐桌坐好,把一碗又一碗裝好的肥牛飯送過來。
貝暖也在椅子上坐下,江斐把一大碗蓋滿肥牛卷和洋蔥的飯擺在她面前。
【他給她的那碗牛肉最多,呵,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貝暖低頭觀察了一下碗裡薄薄的翻著花的牛肉,再看看別人的:有嗎?
【他對她笑了。】
【故意用左邊臉側了十五度角,偏頭對她笑了一下,每次都是這個角度,能秀出他的眼尾和鼻樑,還顯得含情脈脈的,呵。】
貝暖:???
有嗎?
貝暖現在發現,陸大boss平時看起來很冷淡,話不太多,原來心裡竟然是個話癆。
貝暖埋頭吃飯,肥牛嫩滑,湯汁味道很足,米飯也被湯汁浸透了,江斐的手藝無可挑剔。
杜若和唐瑭在飯桌上聊天,兩個人比著賽一樣講笑話,大家都笑得人仰馬翻,聲音太大,遮住了陸行遲的心聲。
吃過飯,沒動手做飯的貝暖和陸行遲一起洗碗。
站在水槽邊,貝暖剛捲起袖子,就忽然聽到他的聲音。
【不知道她還疼不疼。】
【這裡都是男的,疼了她也不會說。】
陸行遲握住貝暖的肩膀,把她從水槽前挪開,「你去坐著吧,我洗就行了。」
貝暖明知故問,「為什麼啊?」
陸行遲淡淡答:「我對洗碗的要求很高,你洗一遍,我還得再來洗一遍,太麻煩。」
貝暖卻聽到他心裡在說:【傻乎乎跑過來,擼起袖子就要洗碗,水那麼涼,一會兒又要肚子疼。】
他明明是體貼,卻不肯說出來,貝暖有點感動。
陸行遲把她往沙發那邊推,「你再多練兩年,等你達標了再讓你洗。」
他的心聲卻是:
【不用練,以後全歸我洗也沒關係。】
杜若他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狼人殺,貝暖跟他們玩了一會兒,陸行遲就洗好碗過來了。
他沒去找座位,直接坐到貝暖身邊的沙發扶手上,用手撐著她身後的沙發靠背。
貝暖回頭警惕地看著他,「你坐在這兒,是不是想偷看我的牌。」
陸行遲勾了一下嘴角,語氣拽得要命,「你的牌都在你臉上寫著,我需要偷看?」
他向來只要看看表情,聽聽發言,基本就知道對方拿到的是什麼牌,猜別人一猜一個準。
就算是貝暖現在有對付他的豐富經驗了,力求不動聲色,還是能被他抿個八九不離十。
可是這次大不一樣。
貝暖比他還強,大殺四方。
他離得這麼近,幾乎是半抱著貝暖,貝暖稍微側一點,就能靠在他身上。
所以就算杜若他們幾個有點吵,聽他的心聲還是可以聽得很清晰。
他看人看得很準,他的心聲又會徹底暴露他自己拿到的是好人牌還是狼牌,結果就是,貝暖不費吹灰之力,就輕鬆掌握全場每個人的身份。
贏得輕而易舉。
連杜若都震驚了,「貝暖,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厲害?小陸行遲?」
貝暖不滿,「什么小陸行遲?說得像他兒子一樣。」
陸行遲的聲音突然冒出來:
【不是陸行遲的兒子,是陸行遲的老婆。】
貝暖:?
杜若仍然不甘心,一心覺得貝暖突然進步巨大,一定是找到了什麼特殊的訣竅。
「真的,貝暖,教教我,你是怎麼看出別人的身份來的?」
「當然是聽發言的語氣啊,觀察微表情和小動作啊……」貝暖有點心虛,直接放棄了,「……我胡說八道,就是瞎矇的,今天運氣特別好。」
杜若不可置信,「瞎矇都行?這麼厲害?」
陸行遲的手忽然搭上貝暖的肩膀。
【那當然。我老婆。】
貝暖:?
有這麼單方面直接認老婆的嗎?
可是他就是想想而已,又沒說出口,想反駁都沒法反駁。
杜若懷疑地看看貝暖,再看看她身後的陸行遲,「我懂了,你倆坐得這麼近,該不會是在一起作弊吧?」
陸行遲悠閒自在地答:「當然沒有。誰作弊的話,詛咒他天天吃木薯。」
一直在偷偷作弊的貝暖:「……」
大boss你要不要這麼狠?
就不能詛咒天天吃點別的?巧克力冰淇淋什麼的,小龍蝦羊肉串也行啊。
大家一起昏天黑地地玩了一下午狼人殺,又玩了別的紙牌遊戲,貝暖靠著偷聽陸行遲,贏了好大一堆籌碼。
就這麼胡混到晚飯時間。
貝暖把自己贏的一堆木薯干籌碼堆起來,留在茶几上,不忘了囑咐:「這摞是我贏的,誰都不許動!」
杜若無語,「你送我我都不要。」
晚飯是江斐燜的紅豆飯,又燉了一大鍋紅棗桂圓烏雞湯。
所有人都跟著貝暖一起足足地補了個血。
吃完就很晚了,又沒網沒電視,大家全都回房休息。
窗簾是遮光的,還有徹底遮住窗子的防盜捲簾,已經全放下來了,陸行遲特地出去看過,效果很不錯,從外面完全看不出燈光來。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房間裡還是只開了盞小燈。
陸行遲把貝暖送回房間,「不用怕,我就住在隔壁,有事的話隨時敲牆。」
他的心聲補充:【隨時都可以敲牆,把我叫過來陪你睡,完全沒問題。】
貝暖默然無語地看著他。
陸行遲,你知道你已經把自己的本性全部暴露了嗎?
他在貝暖的房間裡轉了一圈,檢查了一遍窗子,又拉了拉窗簾,看起來清冷矜持,對什麼都不太感興趣的樣子。
貝暖耳朵里聽到的卻是:
【這床真的不錯,睡兩個人綽綽有餘。】
【尺寸足夠,可以隨便翻來翻去。】
【如果我主動要求留下來陪她,她會拒絕嗎?】
貝暖突然開口,「陸行遲,你還不走嗎?」
【看吧,她果然冷血無情。上次抱著她睡一晚上那種事,可遇不遇求。】
貝暖忍不住彎彎嘴角。
【她笑了。笑得好可愛,很想現在就……】
「快快快。」貝暖不等他把那些有的沒的想完,就把他推出房間。
「晚安。」陸行遲站在門口,手插在褲子口袋裡,語調清冷淡定。
「晚安。」貝暖關門。
在關上門的前一刻,貝暖又聽見了。
【好喜歡她……】
這是一句直白的實打實的表白,貝暖聽到了,有點臉紅。
【不過……】
不過什麼?
貝暖火速重新打開門。
「有事?」陸行遲正準備走,聽見開門的聲音,停住腳步,回頭看她。
貝暖立起耳朵聽著,卻一片寂靜,什麼都沒有。
「怎麼了?」陸行遲柔聲問她。
貝暖突然反應過來,拉開任務欄。
「女巫的祈禱」下面,八小時的倒計時果然停了,變回一排零。
所以他剛剛到底在「不過」什麼?
「沒事。」貝暖蔫噠噠地重新關好門。
她走回床邊,倒在床上,咬著被角,翻來覆去,抓耳撓腮。
聽到半句,還不如乾脆聽不到。
陸行遲等貝暖關好門,轉身繼續往自己的房間走,心想:不過,一定要把她看好,不能讓她重蹈上一世那個貝暖的覆轍。
第二天,因為不用趕路,貝暖一口氣睡到自然醒,才慢悠悠地爬起來。
等收拾好下了樓,發現他們幾個已經都起床了,而且吃過早飯了,竟然沒人叫她。
「又沒什麼事,不用急著起床,我們想讓你多睡一會兒。」
江斐解釋,給貝暖盛了一碗加了紅糖的紅棗粥。
貝暖的注意力卻被別的東西吸引了。
她盯著茶几納悶:「我的那些籌碼呢?」
茶几上昨天放著一堆烤木薯片籌碼的地方,現在什麼都沒有。
「杜若,該不會是你嘴饞,把我的籌碼吃了吧?」
杜若立刻就委屈了,「我不吃江斐做的超級無敵好吃的紅棗粥,吃你的籌碼,我瘋了嗎?」
那就奇怪了。
籌碼昨天還好好地放在茶几上,今天居然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