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遲還沒回答,杜若就搶先說:「末世開始之後唄。」
杜若語氣悲憤,「喪屍病毒冒出來之前,他回國以後住在我家,根本什麼異能都沒有,爆發的那天早上我就覺得不對勁,他出去逛了一圈,帶著把黑弩回來,我還以為是買的呢,結果說是自己做的。」
「陸行遲,你那時候就有異能了,是不是?」杜若問。
陸行遲笑一笑,「沒錯。那天早晨一覺睡醒,忽然發現自己變成有異能的人。」
貝暖不放過他,「那你為什麼第一時間做了一把弩?是預知了要爆發喪屍病毒嗎?」
「預知?當然不是。」
陸行遲轉頭看她一眼。
「任何一個男人,忽然有了金屬異能,第一時間想做出一把武器不是很正常麼?」
他又笑了一下。
「不過那是因為我那時候還不認識你,要是認識的話,第一件用異能做的東西一定是送你的。」
他語氣自然,貝暖卻被他撩得臉紅。
但是他一口否認了預知喪屍爆發的事。
陸行遲和書里的陸行遲性格那麼像,應該不是穿越的。
貝暖現在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的把握,覺得他就是重生的,並且也抽過異能大禮包。
可是如果他是重生的,又為什麼不在喪屍爆發的當天早上打飛的直奔安全區,還非要在喪屍群里艱難地往前走?
他難道有什麼難言之隱?
貝暖懷疑他和她一樣,也有系統,也有需要完成的任務。
不過就算他有任務,也肯定不像貝暖這麼慘,因為他從來不做什麼奇怪的事。
連貝暖自己都承認,在整個小隊裡,天天干各種稀奇古怪不合常理的事的人,有且僅有的唯一的一個,就是貝暖本人。
別人都不像她那麼不正常,也不像她那麼忙,天天東奔西跑地給系統打工。
陸行遲更是這樣,所有的行為全都合乎邏輯,完全沒有貝暖那種被迫營業的感覺。
貝暖嘆了口氣。
人家盛翊和淵淵一點都沒避諱,就跟貝暖承認重生過,陸行遲為什麼就不肯說呢?
貝暖忽然冒出一種猜測:也許他是不得已。
貝暖剛穿越的時候,小三就鄭重警告過,穿越的事要藏好,不要跟別人透漏。
「小三,」貝暖在腦中把小三呼出來,「如果我告訴陸行遲我是穿越的,會怎樣?」
小三嚇了一跳,「當然不能,他是你整個聖母任務的目標人物,你要在他面前表現聖母,如果告訴他了,那整個聖母任務不就大崩盤?會算任務失敗的。」
「暗示呢?不直接說,暗示也不行?」
貝暖像個試圖跟監考老師一起研究怎麼作弊的神經病。
小三老師嚴肅地答:「當然不行,你要努力掩飾,有任何試圖讓他知道的行為,都會被監測系統捕捉到的。」
「要是我告訴別人呢?再由別人告訴他也不行?」
小三無語,「你告訴別人和你直接暗示他不是一樣的?當然不行了。我們判罰的監測系統不是吃素的。」
貝暖懂了。
陸行遲的處境說不定和她一樣。
所以他才堅決不跟她承認。
貝暖納悶,「小三,為什麼盛翊他們就沒有『監測系統』管著,能隨便跟別人說自己是重生的?」
「你特殊,不好嗎?」小三問。
貝暖無語,還真沒看出來搞這種特殊有什麼好處。
陸行遲很可能是重生的這件事,一旦想到,就開始折磨貝暖。
就好像好不容易解出來的題目,卻死都不告訴你正確答案,讓人抓耳撓腮。
貝暖正在痛苦時,小三又說話了,聲音還很愉快,「貝暖,你完成了『聖母的寬容』任務,我答應過你,除了聖母值以外,還有額外的獎勵,你要不要聽?」
貝暖早就把這茬忘了,「昨天我就把任務做完了,你現在才想起來給我獎勵?」
小三呵了一聲,「有人昨晚喝多了,醉到神志不清,怪我?」
貝暖立刻心虛。
然後問小三:「我昨晚喝多了,有沒有在陸行遲面前幹什麼奇怪的事?」
小三是系統,肯定什麼都知道。
小三嚴肅答:「對不起,按規定我們必須要為宿主的私密生活保密。」
私密生活?還保密?
貝暖無語,「宿主不就是我本人嗎?你為什麼要對我保我自己的密?」
「這是規定,系統手冊上寫著的,我要是不遵守,下次考核評級就拿不到優了。」小三冷血無情。
「你一個系統,拿優幹什麼?又不能漲工資,難道還能給你換一個好點的伺服器?」
「你不懂,我們系統之間的競爭也是很激烈的,」小三說,「我好幾個朋友都被發配到邊遠世界去了,比如給嗜血成性六親不認的瓦星人做情感實驗什麼的。」
小三好像打了個寒顫。
貝暖趕緊問:「所以我是不是一個特別配合的好宿主?有我在你是不是感覺特別幸福?」
小三又呵了一聲,不過這次聲音聽著很溫柔。
「貝暖,你完成了「聖母的寬容」任務以後,達成了一個成就——你是所有實驗世界中,有史以來聖母值增長最快的宿主。」
貝暖挑挑眉,「所以呢?」
「所以你拿到了一個額外的獎勵,自己看看吧。」
真的?
貝暖立刻打開任務欄。
「聖母的寬容」後面多了一個金色的小獎章,點開後,上面寫著:獲得槍械自動瞄準異能。
咦?
貝暖心想,這幾個字看著怎麼會那麼像遊戲外掛?
貝暖小心翼翼地問小三:「是說用槍的時候可以自動瞄準嗎?」
小三聲音歡快:「沒錯!因為你在所有武器中,使用槍械累積時間最長,所以自動解鎖了自瞄異能,有了這個,從今以後,你指哪打哪,不指哪也能打哪,就是貝·神槍手·暖!」
這麼好?
貝暖本來就有一個可攜式人形自瞄器,就是陸行遲,可是畢竟沒有自己真有個自瞄異能來得方便。
小三說得對,這個獎勵很不錯。
貝暖很想試試這個新的金手指,可惜手邊沒有槍。
貝暖遺憾地再研究了一下小金章,沒再找到別的信息。
既然任務欄開著,貝暖就又順手撥了一下趣味小任務的滾輪。
這次的新任務名字很拽,叫「神的力量」。
任務說明是:朋友的體貼,同儕的敬重,戀人的熱情,你是世界的寵兒,世界之神願意為你破例。
神神叨叨。
完全不懂是在說什麼,只能強做。
唯一的好處,就是這次要收集的東西全都虛無縹緲,所以每一個後面都標好了(0/1),這樣才能知道到底有沒有收集到。
貝暖問小三:「任務說「神的力量」,是什麼異能?一下子力氣變得特別大嗎?」
小三居然沒用「無可奉告」隨便打發貝暖。
大概是過於無語,他答道:「給你一把力氣幹什麼?讓你去扛大米嗎?當然不是。是真的特別厲害的神的力量。」
聽他這麼說,應該是個不錯的異能。
貝暖一直在腦中跟小三聊天,下意識地跟著陸行遲往前走。
棧橋下來是一大片布滿礁石的荒灘。
「這個是牡蠣吧?」杜若忽然說。
荒灘上半淹著水,露出下面大灘的凹凸嶙峋的礁石。
貝暖完全看不出來有什麼特殊。
杜若已經蹲下了,用手去摸。仔細看還真的有牡蠣,就嵌在礁石上,猛地看上去完全是礁石的一部分。
杜若問江斐要匕首,被江斐堅決拒絕,用匕首挖這個,刀就廢了。
杜若只好對陸行遲說:「我想要一個尖頭鎬,還想要錘子和鑿子。」
好像陸行遲是能實現人願望的小仙女。
陸行遲確實是,不用一分鐘,就用貝暖拿出來的撬棍做出了杜若要的工具,於是大家不往前走了,一起在海邊挖牡蠣。
現挖的牡蠣看著就很新鮮,江斐把挖下來的牡蠣一個個剖開,用清水洗淨。
江斐問:「你們要吃蒸的還是烤的?」
貝暖立刻想起「神的力量」需要的「朋友的體貼」,趕緊說:「杜若你想怎麼吃?」
杜若立刻表態,「烤烤烤!」
貝暖馬上說:「那我也想吃烤的。」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朋友的體貼」。
然而不算,「朋友的體貼」後還是(0/1),完全沒有動靜。
貝暖再看一眼任務說明,心想,傻不傻,這明顯是要別人對她的朋友式的體貼。
這裡朋友不愁,還個個都很貼心,應該不難。
「貝暖,」江斐打斷貝暖的思路,「我想要燒烤架和炭,還有蒜和小米椒。」
江斐動手剁了蒜蓉和小米椒,裡面加上耗油生抽等等做好拌料,鋪在牡蠣肉上,架起野營燒烤架,在鐵絲網上直接烤了起來。
一會兒就烤好了,牡蠣肉肥美多汁,再加上蒜蓉和小米椒提味,鮮得要命。
一隊人不務正業,一起在海邊大快朵頤。
陸行遲向來貼心,只要看到貝暖的牡蠣吃掉了,就幫她拿新的,一會兒又抽了餐巾紙沾沾她吃花了的嘴角。
貝暖滿懷希望地看了看任務欄。
竟然不算。
朋友的體貼仍然釘死在(0/1),毫無動靜。
系統很明顯認為,陸行遲並不是她的「朋友」。
貝暖暗暗嘆了口氣,怎麼就沒別人來「體貼」一下呢?
立刻就有了。
江斐問貝暖:「你好像喜歡火候輕一點的?」
他觀察力真好,發現貝暖在挑火候輕的吃。
貝暖趕緊答:「沒錯,我喜歡嫩的。」
江斐微笑了一下,提前夾了一個牡蠣到貝暖的盤子裡。
然而「朋友的體貼」仍然是(0/1)。
系統也把江斐的行為判斷成不是「朋友的體貼」。
貝暖又嘆一口氣,抬眼盯著杜若出神。
杜若被她盯得發毛,「別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我,在牡蠣的問題上,我是絕對不會讓著你的。」
新一批的牡蠣出爐了,貝暖這次的作戰計劃是「以體貼換體貼」,立刻挑了一個最肥最大最誘人的,放進杜若的盤子裡。
杜若一臉震驚。
「怎麼了?」貝暖說,「朋友之間不就應該這樣團結友愛不搶牡蠣嗎?」
杜若張了張嘴,最後伸手試了試貝暖的額頭,憂心忡忡地問:「你沒病吧?」
這語氣,怎麼聽都不像是在關心她生沒生病,更像是在罵人。
唐瑭嘟囔:「她這不是生病,她這是被人穿了。」
貝暖卻在杜若伸手過來摸她額頭的一瞬間,看見「朋友的體貼」跳成了(1/1)。
大功告成。
貝暖嗖地把大牡蠣從杜若的盤子裡重新搶回來。
「你不要啊?你不要我吃了?」不等杜若再伸手過來搶,就一口吞掉。
等大家都吃滿足了,貝暖把剩下的牡蠣收進空間,才繼續上路。
穿過海邊的荒灘再往前走,荒草叢後,忽然聽到了人的聲音。
和喪屍呵呵的叫聲不同,是人類安靜地行進,踏過草葉的悉悉索索聲,還有人在壓低聲音說話。
一隊人朝這邊過來,人還不少,大概有十個左右,看見貝暖他們,立刻停了下來。
這是一群軍人。
其中不少人都是全套作戰裝備,穿著作戰服,帶著頭盔,胳膊上的標誌是一個花環一樣扭結在一起的環形。
貝暖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貝暖本人是堅定的軍勝黨,在一個軍勝黨眼中,依仗現代化機械部隊和範圍性殺傷武器,喪屍占領世界這件事是不可能發生的。
然而這本《末日狂飆》的作者卻實打實是個屍勝黨,按這本書的設定,小說中這個世界的人類社會在喪屍面前不堪一擊。
因為人類社會全線崩潰,倖存的人類在安全區組織了一個不分國籍的臨時聯邦。
聯邦集結了這塊大陸上剩餘的所有軍事力量,正在和喪屍對抗。
貝暖他們遇到的就是聯邦的軍人,難得的,是一支正規軍。
貝暖一眼就看到他們手裡的槍了。
和貝暖一路遇到的各色武裝力量不同,他們的武器十分正規,讓人羨慕,好幾個人手裡拿著黑色的無托自動步槍,還有幾個帶著的是衝鋒鎗。
貝暖看見槍,完全挪不開眼睛。
好想現在就試試新開的異能。
然而如果不混熟,他們大概也不會把槍借給她玩。
就算一隊人都戴著頭盔和戰術護目鏡,遮住半張臉,還是能很容易地看出,有些隊員來自不同的種族背景,在喪屍面前,人類難得地立場一致。
為首的軍官看起來三十歲上下,看見陸行遲他們,就摘掉了護目鏡,露出英挺的劍眉星目。
他們並沒有任何敵意。
這是末世,能遇到活人而不是喪屍,就是件好事。
軍官名叫邵白,和陸行遲簡單聊了幾句。
附近仍然是感染區,離逐步後退的封鎖線還遠,也沒有人類的基地,邵白邀請他們一起回這支隊伍的營地。
貝暖知道為什麼。
聯邦軍隊的減員過於嚴重,喪屍大軍的增長速度明顯比人類軍團的增長速度快得多,這樣下去,幾層封鎖線都守不住。
聯邦軍隊一直都在盡全力徵兵,鼓勵倖存者加入軍隊。
現在加入軍隊的流程都特事特辦,變得異常簡單,通常只要登個記就能參軍。
反正人類與喪屍作戰,兩方天然地生理性敵對,界限分明沒法溝通,根本不用擔心混進對方的間諜。
陸行遲看著好像有點猶豫,貝暖一心想著玩槍,鄭重建議:「咱們跟著他們走一段吧?」
陸行遲看她一眼,竟然連原因都不問,直接點頭答應了。
於是小隊就暫時和邵白他們一起走。
邵白帶著大家,一路都在勸陸行遲他們加入聯邦軍隊。
陸行遲只用一句話就把他堵回去了。
他指了指貝暖,「如果加入的話,她能跟我們一直在一起麼?」
邵白看看陸行遲,再看看貝暖,一臉糾結。
「這件事我做不了主,得問問我們的頭。」
書中說過,新的戰時聯邦的軍隊當然是男女分開的,女兵有自己獨立的編制,並不混編。
原因顯而易見。
因為邵白他們帶著陸行遲幾個人回到主路,看到了吉普車隊和剩下的十幾個人時,就響起好幾聲口哨聲。
「快看,一個女的!」
貝暖:「……」
他們的語氣好像看到了動物園的大熊貓。
這群人一直在和喪屍作戰,大概好久都沒見過年輕的女性人類了。
「真漂亮,要帶上這個女的嗎?」
「當然帶著,咱們殺喪屍的時候,還能給咱們當啦啦隊。」
一群男人一陣鬨笑。
貝暖坐上吉普,假裝聽不見。
一隊吉普車一路往前開,穿過已經被喪屍占領的海濱市鎮。
天陰沉沉的,路上好像剛下過暴雨,要麼就是刮過颱風,還積著水,滿地散落的行道樹枝葉。
車隊很快就發現前面過不去了。
路上橫亘著一棵倒掉的大樹。
他們沒有空間,不能像貝暖他們經常做的那樣,先把吉普車收進空間,等徒步越過障礙再放出來。如果他們要想把車開過去,就只能下車清障。
沒有切割工具,想搬開大樹不太容易。
邵白帶著一群人正在喊著號子用力時,放哨的人過來說,「喪屍軍來了。」
貝暖也正用雙手揪著一根樹枝幫他們使勁,聽了十分納悶。
喪屍軍?
喪屍什麼時候也有編制了?
貝暖看見,遙遠的大路盡頭,一大群烏泱泱的「人」正往這邊過來。
前進的速度一致,還真的挺像一支軍隊。
放哨的人問邵白,「老大,要打還是撤?」
旁邊的人紛紛說:「撤的話不就沒車了嗎?剩下好幾十公里用腿量?」
「老大,打吧?」
雖然七嘴八舌,卻還是都在望著邵白,等著聽他最後的決定。
邵白考慮片刻,就說:「打。」
他觀察過周圍的地形,乾淨利落地分派好每個人的位置和工作。
他們不想棄車,打算跟潮水般涌過來的屍群硬剛。
邵白回到車裡,拎出兩把自動步槍,還有一大把彈夾。
他問貝暖他們幾個,「是我們減員的人留下的槍,你們要用嗎?」
正想試試新的金手指,天上就掉下來這麼好的用槍的機會,貝暖連忙搶著答:「要要要!!」
向那把漆黑的漂亮的步槍伸出一雙小手。
邵白卻把槍遞向陸行遲。
剛剛看到喪屍時,貝暖就把陸行遲的弩拿出來了,陸行遲拎著弩拒絕,「不用,我用弩。」
貝暖連忙伸出手去接槍。
邵白卻又把槍遞向杜若。
貝暖:「……」
杜若看著他手裡的槍,並不想拿,他皺了皺眉頭,真誠地問:「我聽見你們剛才說缺啦啦隊,我想當啦啦隊,行不行?」
邵白默了默,又把槍往江斐手裡交。
江斐並不接,而是看一眼貝暖。
這次貝暖徹底生氣了,「他們都不要,你非要給,我特別想要,你就是看不見我,你是有性別選擇性視覺障礙嗎?」
杜若驚奇地問:「這是什麼病?聽著很厲害的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