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後,邵白就來找貝暖他們。
看來他是真的很急著完成任務,要去找到那個厲蕤。
他們特戰隊動作很快,已經準備好了,除了留守營地保護難民的少數人外,其他人都要和貝暖他們一起出發。
「你們找到厲蕤,是打算幹掉他嗎?」貝暖問邵白。
「我們希望能活捉,最好是把他押回安全區交給科研人員,研究為什麼有的喪屍會出現智能,而且有組織能力,能指揮其他低智能的喪屍。」
邵白又補充,「但是如果活捉不了,就一定要殺,總之絕對不能留著。」
貝暖明白,這種有智能的稀有喪屍是對人類的巨大威脅。
喪屍如同自帶毒液的毒人,而且沒有痛感,戰鬥力超強,他們最大的缺點就是被人類智商碾壓,傻頭傻腦。
要是喪屍不傻了,就很難辦了。
「你們看到營地里的難民了,有些是從附近一個聚居點逃出來的,剛好遇到我們。」
邵白說。
「他們裡面有不少人都看到那個厲蕤指揮喪屍進攻聚居點,說他最喜歡吃新鮮的小孩。」
貝暖打了個寒顫。
這個厲蕤,活著是個小變態,變成喪屍後也還是個喪屍變態,幸好沒有長大,長大後一定是個大變態。
「我們特戰隊一直都在附近找他,找了好幾天了,連他的影子都沒看到過,卻連著吃過好幾次虧。」
邵白說。
「我知道他可能真的就在附近。因為在和這附近的喪屍戰鬥時,經常會遇到很奇怪的情況,就像昨天那樣,你們都看見了。」
貝暖明白他的意思。
昨天的喪屍會分工合作,一部分在正面吸引火力,一部分會悄悄繞路到特戰隊背後偷襲,確實很不對勁。
貝暖想起一件事。
「可是昨天襲擊我們的喪屍全軍覆沒,到最後一個都沒留,我們並沒有看見那個厲蕤啊?難道他還能在攻擊前,先給喪屍們講一遍戰略戰術,然後自己躲在後方安全的地方?這麼牛?」
邵白老實答:「其實我們也不太明白,他如果不在戰場,是怎麼控制喪屍的。」
唐瑭問:「那昨天我們為什麼不在附近好好找找?說不定他就偷偷藏在什麼地方看著我們,找一遍就能把人挖出來了。」
邵白答:「沒用的。我們前幾次遇到這種事時,把附近都仔細搜過,什麼都沒找到。」
貝暖心想,這就奇了,難不成那個厲蕤還能遙控喪屍?
這次邵白他們要去的地方是一個醫院。
這家醫院坐落在市郊,原本是一家治療精神類疾病的私立醫院。
邵白他們收到消息,說是有人在這裡看到過厲蕤。
邵白自己帶人來探查過,發現這家醫院很特殊,里外的喪屍實在太多,成群結隊,完全進不去,好像一個守衛得壁壘森嚴的堡壘。
「我們特戰隊在感染區,因為隨時都可能要棄車步行,所以沒有合適的武器,」邵白舉舉手裡的槍,「只能靠這個往裡面硬攻。」
貝暖現在明白他為什麼非常想要貝暖他們幫忙了。
他懷疑那個厲蕤就躲在醫院裡面,需要槍法好的人,去幫他們啃了醫院這塊硬骨頭。
醫院並不太遠,車隊很快就到了。
醫院外面對著的是一大片農民的田地,只有自己孤零零一個院子,裡面是一幢大樓。
邵白說得很對,里外都是喪屍。
而且大量的喪屍位置分散,哪裡都有,還在不斷地來回走動,好像在巡邏。
活人根本摸不進去。
貝暖觀察了一下,覺得就算是陸行遲他們幾個,要想進去,也只有強攻一條路可走。
沒辦法,那就只有打了,一點點往裡清場。
今天邵白非常大方,給貝暖分了全套裝備,有為了防喪屍用特殊加固布料做成的作戰服,還有戰術頭盔。
給她的彈藥也十分充足,是別人的好幾倍,好像唯恐她不夠用。
貝暖假裝放進背包里,其實根本不想自己背著那麼重的東西,全都收進了空間。
到處都是喪屍,無論從哪打起都差不多,特戰隊乾脆光明正大地從醫院大門清起,幾個隊員上去突破了大門,喪屍蜂擁而出,直接撞上外面隊員的槍口。
槍聲很大,很招喪屍,還好附近都是空曠的田地,除了醫院這塊地方,並沒有多少喪屍過來。
「所有人都跟著我,不許自己亂走。」
從戰鬥一開始,陸行遲就跟貝暖杜若他們低聲囑咐。
這裡喪屍多,人也多,貝暖他們都一定要保持在他的視線之內,他才能照顧得過來。
貝暖儘可能用最誠懇的態度眨眨眼睛答應了,還是被陸行遲一眼看出破綻。
陸行遲眯了眯眼睛。
「我知道你現在槍法好,但是這裡喪屍太多,凡事都有意外,要是你敢仗著這個,一個人亂跑,信不信從今以後,我讓你連槍的邊都摸不著?」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但是貝暖覺得,他一定能說到做到。
貝暖蔫噠噠地答應了。
看到她這次扁著嘴巴打蔫的表情,陸行遲終於滿意了,順手胡擼了一把她的小腦袋。
貝暖今天穿著整整大了一圈的作戰服,袖子卷著,端著槍,腦袋上像模像樣地戴著戰術頭盔。
頭盔下是一雙清亮如水的眼睛,嚴肅地抿著淺粉色的唇瓣。
陸行遲時不時看她一眼,每一眼都含著笑意,好像覺得她現在的樣子十分有趣。
像個穿錯了衣服端著槍擺樣子的美少女手辦。
然而貝暖可不是擺樣子用的手辦。
無數喪屍從醫院大門裡衝出來,如同開閘泄洪一樣,她把自動瞄準改成切換速度最快的腦袋放光模式,一通狂打。
喪屍成排地在她面前倒下,整個特戰隊加起來都沒她一個人殺得多。
陸行遲微笑著注視了她一會兒,才開始端起弩加入戰鬥。
特戰隊在貝暖和陸行遲的帶領下,把喪屍潮穩穩地固定在醫院大門口幾米的地方,連隊伍的邊都摸不著。
打了一會兒,自動往槍口上送的喪屍變少了,隊伍開始向醫院裡面推進。
貝暖立刻意識到,裡面的喪屍似乎改變了戰略。
它們不再傻乎乎地跟著槍聲過來,白白送人頭了。
就算聽到槍聲,它們也不輕易出來,只悄悄地藏在邊邊角角,專門等特戰隊的人過來,才冷不防突然衝出來,往人身上猛撲。
說起來好像很荒謬,但是事實就是這樣。
現在貝暖能理解邵白的憂心忡忡了——
喪屍突然有腦子了,情況好像真的不太對勁。
進到醫院裡面,隊伍先清掉院子裡各個邊邊角角的全部喪屍,就開始進入大樓,逐層搜索,從一樓起,一間間房間地找過來。
特戰隊沒辦法再聚在一起,只能分散成三四個人一組的小組。
陸行遲緊盯著自己的這幾個人,順便分出神來照顧邵白他們,在他們遇到危險時幫一把手。
現在遇到的全都是近戰。
邵白他們雖然沒有貝暖他們開掛一樣的能力,但是已經比普通人強得太多,彼此之間又配合默契,前進得十分順利。
清掉一樓一整層,也沒有找到那個厲蕤的影子,邵白示意大家上樓。
陸行遲把他叫住了。
「要是我是喪屍,在這種情況下想藏起來的話,我一定會躲到地下室。」
這家醫院有地下一層,沒有窗,在末世這種沒有電的時候,就是漆黑一片。
在這種環境下,依靠靈敏的嗅覺和聽覺辨認敵人位置的喪屍相較人類,就有絕對優勢。
邵白只想了一下,就果斷讓大家下樓。
末世情況特殊,特戰隊經常要在黑暗中作戰,配備了紅外燈輔助的微光夜視儀,每個人的頭盔上都有一個。
貝暖頭一次用這玩意,覺得十分好玩,好像在眼前架著一個望遠鏡。
雖然有夜視儀,畢竟還是沒有裸眼方便,喪屍在黑暗中更有優勢,大家比剛剛更謹慎小心了,隊伍前進得十分緩慢。
貝暖寸步不離地乖乖跟在陸行遲身後。
別人在密布著喪屍的黑暗中,精神全都高度緊張,注意著喪屍,貝暖卻不是。
因為有陸行遲在,貝暖一點都不擔心,心思根本沒太放在喪屍身上,戴著夜視儀東張西望地到處亂看。
忽然在一個剛清過的房間裡發現了一樣好東西。
絕對是一個發電機。
比貝暖空間裡那個發電機大了一大圈,但是樣子差不多是一樣的。
貝暖悄悄走過去,仔細研究了一下,確認無誤,真的是一個汽油發電機,看起來是連在醫院的電路上,估計是醫院在停電的時候應急用的。
發電機旁邊擺著兩個油桶,貝暖拎起來看了看,都已經見底了。
貝暖的空間裡最不缺的就是汽油。
她悄悄取出一個灌滿了的可攜式汽油桶,放在發電機旁邊,然後才招呼邵白他們過來。
「邵白,快來看,這不會是個發電機吧?」
她偷偷摸摸放油桶的事,全被身後的陸行遲看在眼裡,陸行遲微笑了一下,並不說話。
邵白他們一過來,就高興起來。
說不定這個發電機還能用。
邵白找到貝暖放在旁邊的汽油桶,立刻給發電機加好油,啟動起來,拉開閘。
地下一層大放光明。
躲在黑暗中的喪屍們突然見光,一片驚惶的嚎叫聲。
「這樣方便多了。」特戰隊的隊員們都鬆了口氣,紛紛感慨。
杜若相當驕傲,「你們都沒注意這有個發電機吧?是我們貝暖找到的!」
明亮的光線畢竟對人類更有利,特戰隊一路砍瓜切菜地推進,清樓層的速度立刻變快了。
連貝暖都能感覺得出來,這個地下一層,越往裡喪屍越多,密密麻麻,一層又一層,好像真的藏著什麼東西。
很快就搞定了一條走廊兩邊的所有房間。
等走廊轉了一個彎,前面又黑了。
眼前長長的走廊上,所有的燈都壞了,只有入口的地方能稍微借一點後面的燈光,越往裡越看不清。
沒有這麼巧的事,這怎麼看都是有人故意破壞了照明。
沒辦法,大家重新戴上夜視儀。
裡面的喪屍很多,貝暖他們謹慎地往裡推進。
走廊盡頭是一個雙扇門的房間。
雖然一路都聚集著大批喪屍,門前很長一段走廊卻很奇怪地空著。
這樣空著,顯得十分不正常,看起來比有喪屍還詭異。
小隊來到門前不遠處停下來,邵白示意另一個隊員跟他一起上前,準備破門而入時,門突然開了。
一大群喪屍你推我擠,從門裡一起湧出來。
在幽暗的走廊上,和衝出來的喪屍只有幾米的距離,一個不小心就要喪命。
所有人集中火力爆喪屍的頭,
邵白他們一起開火,一陣槍響,門裡衝出來的喪屍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去。
好不容易才把不停地衝出來的喪屍打完了,門又一次開了,又有大批的喪屍向著大家沖了過來。
貝暖他們繼續清剿。
然而一批又一批的喪屍源源不絕,從門裡湧出來。
好像那扇門是一個傳說中的寶物,一個怪物的大嘴,能無窮無盡地吐喪屍出來。
特戰隊連續殺了幾批,貝暖覺得不太對勁。
她抬起頭來看陸行遲。
陸行遲低頭和她交換了一下目光。
「地上的屍體消失了。」他輕聲說。
他說得很對。
在夜視儀中看出去,如果注意的話,就能發現,一批喪屍衝出來的時候,前一批喪屍倒在地上的屍體就安靜地消失了。
邵白他們還沒注意到。
因為喪屍正在一刻不停地從門裡出來,又離得太近,邵白他們所有人都在集中精神,一刻不停地開槍打喪屍的頭,無暇顧及到異樣。
只有陸行遲,對他來說以這種速度殺喪屍根本就是在休息,才一眼看出了毛病。
貝暖還察覺出另一個詭異的地方。
因為子彈珍貴,別人打得都很保守,貝暖和其他特戰隊員不同,開槍的速度比他們都要快得多得多。
她的一彈夾子彈早就應該用完了。
然而子彈卻沒少,她的槍竟然可以無窮無盡地開下去。
「大概是一分鐘。」陸行遲說。
貝暖完全明白他在說什麼。
「剛好一批喪屍殺光。」貝暖補充。
他們在一個循環里。
一批喪屍衝出來,殺光,地上的屍體消失,又一批喪屍衝出來,殺光,再消失。
這件事周而復始,重複個沒完。
到現在為止,大概重複了四五次,還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光線再暗,精神再緊張,重複這麼多次,也有人覺出了不對勁。
清楚彈夾里還剩多少子彈是一個軍人的基本素養,有人終於到了應該把子彈打光的時候,然而和貝暖一樣,子彈還有。
「怎么子彈一直有?」有人去看槍。
有人納悶,「我剛才殺的就是這隻喪屍吧?」
貝暖也早看出來了,每次門裡出來的喪屍,都是同一批。
喪屍們都紅著眼睛,呲牙咧嘴,衣衫襤褸,看著都差不多。然而架不住這麼一次又一次地看,總能混個臉熟。
「地上的屍體也沒了。」有人說。
邵白也察覺不正常了,蹙著眉,邊繼續殺喪屍邊問:「怎麼回事?」
他是隊長,不等別人回答,下一秒就說:「我們先撤。」
他一句話,全隊人立刻後撤。
然而還沒退出去幾步,眼前忽然一晃。
所有人好像瞬移一樣,又重新跳回了剛剛站的位置。
貝暖已經明白了。
這是一個圈套,一個陷阱。
這陷阱時長一分鐘,如同一個圓,囚禁住所有的人,循環往復,周而復始。
同一批喪屍無止境地冒出來,他們無止境地殺下去。
如同走不出去的無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