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陸見清暗暗歎息,就知道沒有白高的工資。
學生鬼聽她這麽說,整隻鬼都抖了抖。
這得是什麽工作,才要了解這種事情!
陸見清進門時手裡還拎著樓下小店買的水果,她把塑料袋往櫃子上一擱,有個黃澄澄的鴨梨從敞開的袋口滾出來,在光滑的櫃面上打了幾個轉。
學生鬼的眼神情不自禁黏在了那上頭,他咕咚一聲,沒忍住咽了口口水。
陸見清把梨塞回去的手一頓,回頭幽幽斜了他一眼。
學生鬼尷尬地揉了揉肚子。
這、這不是死後好久沒吃過新鮮水果了,難免有些饞麽。
反正都已經被她聽到了,學生鬼頗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架勢,他伸出浮著屍斑的手指了指她的塑料袋:“那什麽,反正你買了那麽多,要不分我一個唄。”
“哦。”陸見清把袋口一攏,乾脆利落地拒絕,“不給。”
學生鬼一呆,一般人撞了鬼哪個不是好吃好喝供著,哪有像她這樣,說不給就不給,連點回旋的余地都沒有,他一時想不出辦法,只能又饞又委屈地蹲在邊上嘀嘀咕:“又不跟你要別的,一個梨而已嘛,你這個人怎麽對鬼這麽不友好……”
陸見清嗤笑一聲,一筆筆跟他算帳:“先是非法闖入我家,再試圖故意嚇我,就這還指望從我這兒拿梨吃?”
“死都死了,你清醒一點。”她冷聲嘲諷道,“但凡有顆花生米,你也不至於醉成這樣。”
“……”
學生鬼被她說的臉皮抽了抽,終於忍無可忍地反駁:“你看看你自己,哪有被我嚇到的樣子!再說了,什麽叫我非法闖入,分明是你把我帶回來的好不好!”
“我什麽時——”陸見深話說到一半,腦海中突然閃過進門時學生鬼的動作,她話音一卡,動作微僵地指向人偶娃娃,“這個?”
學生鬼聽懂了她這句沒頭沒尾的話,當即委屈地點頭。
陸見清:“……”
早知如此,路邊撿到的娃娃就不該留在家裡,而該老老實實扔去物業才對。
她拎住編織袋的一角,把裡面裝的人偶娃娃翻轉倒出來,拎在手上上下打量了一翻。
人偶娃娃差不多足有一米高,是時下小姑娘們喜歡的娃娃類型,可以自由給他換裝,陸見清大學裡有個同學就喜歡收集這些東西,聽說價格不菲。
這隻娃娃原先也是精致的款式,可惜現在腦袋的位置硬生生往下凹了一塊,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磕磣。
學生鬼淒淒慘慘地盯著她手裡提溜著的娃娃,一副想搶又不敢搶的樣子,宛如一隻被黃鼠狼叼住後頸肉的小綿羊,弱小可憐又無助:“你快把他放下!”那娃娃是他白天藏身用的,平日可寶貝著呢!
陸見清嘖嘖道:“看不出來,你還挺喜歡這種人偶娃娃。”連死後附身都得選這個款式。
“不是……”,學生鬼跺了跺腳,青白的鬼臉上升起兩團紅暈:“還不是我暗戀對象喜歡,我、附在那上面,方便跟她回家嘛。”
“……”敢情還是出人鬼情未了。
學生鬼捧著羞紅的臉,即使隔著一堵牆,什麽也看不到,他的眼神還是往隔壁住戶那裡瞟了過去:“她之前是我鄰居姐姐,後來搬家了,一直等我升到高中,我們才重新碰到,我本來想等我高考結束就跟她表白的,結果過馬路時剛巧碰上一輛車刹車失靈,就把我給撞死了……”
學生鬼說著說著悲從中來,眼淚劈裡啪啦地往下掉:“我踏馬好慘一男的,到死連個戀愛都沒談過,死後碰到的女鬼還嫌我死相難看,不願意搭理我,我去地府整形美容中心問過了,說像我這樣的情況,縫合完再做個修複,起碼也得花個幾千萬冥幣呢,這也太貴了嗚嗚嗚,就我爸媽逢年過節給我燒的那點紙錢,我不吃不喝也得攢他個二三十年呐,到那會兒豈不是黃花菜都涼了。”
陸見清摸出碟瓜子邊聽邊嗑,聽著聽著,覺出點不對勁來:“不是,既然你是出車禍死的,那臉上那巴掌印是怎麽回事?”
學生鬼:“……”
陸見清拍案而起,義憤填膺地道:“這也太過分了!就算你窮了點醜了點,但你死都死了,她們也不能因為這個就動手打你啊!還打得那麽重!”
學生鬼捂著腫脹的右半張臉罵罵咧咧:“我的臉是怎麽搞的,你心裡就沒點兒數嘛?”
“跟我有什麽關系,”陸見清覺得自己很無辜,“我之前都沒見過你,總不能是我打的。”
她想到某種可能,警惕地跟學生鬼拉開了距離,鄭重警告他:“我卡裡沒錢,你別想碰瓷我,我是不可能幫你去繳那筆整容費的!”
學生鬼:“……”
學生鬼有氣無力地道:“誰想碰瓷你了,看在我這麽慘了的份上,給口梨吃成不成呐,一個不行,半個也可以啊。”
陸見清在塑料袋裡挑來挑去,終於揀了個最小的燒給他。
學生鬼心滿意足地抱著梨啃:“唉,活著的時候我還挑食呢,吃水果都得挑進口的,沒想到死了以後,會稀罕吃口梨稀罕成這樣。”
陸見清見他要往另一張沙發上坐過去,立馬提高了音量:“你站起來吃!不要坐在我的沙發上!”
學生鬼想要坐下的動作一頓,他扭頭怨念地看她:“姐姐,我一個死人,身上再多血都不會弄髒你沙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