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見清呼吸一窒,捏住鼻子往後連退了好幾步。
鬼司機笑容更得意了,眼底閃爍的惡意昭然若揭,他像個等待已久的獵手,期待地準備看到眼前這個膽大包天敢在他車上睡覺的姑娘露出驚恐的表情,尖叫著四處逃竄的模樣。
鬼司機從嗓子裡發出咯咯的笑聲,他壓著嗓子,聲音飄忽不定,更顯陰森:“乘客,歡迎來到終點站,黃泉路。”
他一張嘴說話,散不開的血腥氣和屍體的腐臭便順著空氣飄來,饒是陸見清用力捏緊了鼻子,都抵擋不了那股濃濃的異味。
她不禁開始懷疑,這隻鬼該不會是想把她熏死在這裡吧……
能使出這等害人的法子,這惡鬼果然用心歹毒,其心可誅!
鬼司機還不知道他已經被陸見清釘死在了心機鬼的牌子上,他滿意地看著她緊皺的眉頭,長而黑的指尖戳在玻璃窗上,大片的玻璃應聲而碎,看陸見清的目光就像在看一隻已經掉進他陷阱裡的獵物,只能最後做一做無謂的掙扎。
她伸手進包裡的動作沒有引起鬼司機絲毫的警覺,他一邊向著陸見清走過去,一邊桀桀陰笑道:“怎麽還不逃啊,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他說話這點時間,陸見清終於在包裡翻出了自己要找的東西,她長舒一口氣,把好不容易找到的棉花撕成兩半往鼻子裡一塞,再抬頭時雙眼目露凶光,騰出手來擼起袖子就地取材,抄起塊板磚面目猙獰地向著鬼司機走去,氣勢竟比他一隻厲鬼更凶悍幾分。
鬼司機:“!”
糟,他突然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夜晚的路燈下,有清潔工人把沿路的垃圾一點一點掃進畚鬥,突然,遠方有道淒厲的慘叫聲響起,那聲音淒慘無比,仿佛聲音的主人正遭受著無比凶殘的折磨,聽得清潔工人寒毛直立。
他搓了搓胳膊,放下掃把猶豫著要不要過去看看,卻被同伴一把拉住:“得了得了,我可警告你啊,不該湊的熱鬧千萬別去湊,乾完活趕緊回家!”
“可我聽這聲不對啊……”清潔工人不安地道。
“你仔細聽那聲音是從哪兒傳出來的,”同伴面露懼色,把他拉近一些,神神秘秘地擺了擺手,“我告訴你,那地兒是個荒廢已久的亂葬崗!多少年沒人去了,那個正常人大半夜的會跑那旮旯去,聽說這些日子墳地上還經常出怪聲,誰知道是不是——”
清潔工人瞬間想到了無數厲鬼食人的場景,他驚恐地追問:“臥槽,真的假的,你可別嚇我!”
“害,誰會拿這種事嚇你。”
“說得我都瘮得慌,走走走,我這兒差不多了,咱們快換個地方。”
……
傳聞中讓人避之不及的荒僻墳地裡,正在發生的場景卻和清潔工先生想象的,有那麽一點小小的……差距。
鬼司機鼻青臉腫,被揍得滿頭包趴在地上,一張臉徹底腫成了豬頭。
他被陸見清拿不知放了多少年沒人用過的麻繩捆得嚴嚴實實,像隻蠶蛹似的在地上蠕動,只能用勉強還能活動的手拚命把臉擋住,從指縫裡分出點余光去看拆了公車座椅拎在手上氣勢洶洶向他走來的魔鬼,隻覺得這女人每一步都狠狠踩在了他脆弱的骨頭上。
鬼司機使勁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了嚎啕大哭:“求求你放過我吧,打鬼不打臉知不知道,被打成這樣,我以後還怎麽有臉去見其他鬼哇……”
此刻在鬼司機的眼中,陸見清那張漂亮精致的臉蛋簡直凶得不亞於他的厲鬼同類,看似柔弱的小身板背後仿佛生出了三頭六臂,每隻手上都握著把寒光凜凜的大刀,刀刀要他性命!
陸見清在連綿不斷的哭聲中很沒有同情心地一把揪住試圖逃跑的鬼司機,拿他的腦袋當施力點,把他拉拔起來一下下打地鼠似的砸到粗糙的沙地上,發出砰砰的巨響。
她邊揍邊罵:“開車就好好開,瞎繞什麽地方,做一行愛一行知不知道,還有沒有點公德心了!”
她深覺這鬼居心不良,厲聲拷問道:“說,在我之前,你還害過多少人!”
鬼司機崩潰地哭求:“沒有了真的沒有了,我死後無聊,只是想跟活人開個玩笑,學鬼片裡的鬼嚇唬嚇唬他們,每次把人嚇暈了之後,我還會專門送他們回家的——”
他眼睛拚命向下,掃了掃自己的衣兜:“喏,這裡面還放著我的良民證呢。”
陸見清將信將疑地伸手,往他眼神示意的那個口袋裡一掏,果然從中掏出一張小卡。
小卡黑底白字,做工考究,正面印著鬼司機的身份信息和地府發布的紅印章,反面則是一些在人間活動的注意事項雲雲,充分展現了從鬼符合安分守己的優良好鬼的品質,看上去怎麽說都不像是偽造的。
鬼司機努力睜大兩隻被打得青黑的眼睛,充滿真誠地望著她。
陸見清嘖了一聲,自言自語地歎道:“原來陰間的道德水準居然這麽低。”
連這種鬼都能評上良民了。
鬼司機:“……”
陸見清一瞥他的眼神,又是一板磚下去,嚇得這鬼趕緊縮了縮脖子,再不敢亂看了。
陸見清余怒未消:“你剛才那是什麽眼神!”
前情惡劣不說,到現在竟然不知悔改,還敢翻她白眼!
鬼司機:“……”
他不是,他沒有,那不是他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