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劉老師戴著副眼鏡,邊拿了學生們的考卷批改,邊長籲短歎道:“誒,可算是開學了,我閑了那麽多年,好不容易重新上崗,結果還沒上幾天班,一轉眼又放了那麽長時間的假,可把我給憋壞了,我在地府是天天數著日歷盼開學這天呢!”
陸見清笑著打趣道:“你不是就在地府麽,要真是憋得慌的話,還可以上門給學生講講題嘛。”
這要是放在陽間,像劉老師這樣的資深老教師,聽他一對一補課,價格可不便宜。
劉老師摘下眼鏡擦了擦,表情有些委屈地道:“你說的這個我也想到了,不信你問老張,我放假那會兒還專門跟他要了張學生們的家庭地址,就是抱的這個打算,結果上門一問,就沒一個學生肯給我開門的,要麽說是不在,要麽就是搬家了……”
他生前好歹是當了多年教師的人,哪還能分辨不出這種借口。
陸見清:“……”
陸見清隻好乾巴巴地站在劉老師這邊譴責:“他們真是太不應該了。”
劉老師歎了口氣,突然眼神一瞟,敏銳地抓住某個從辦公室外路過的鬼學生:“等等!你,對,說的就是你,你進來,正好批到你的卷子,過來我這兒,我趁著課間給你好好講講題……”
他恨鐵不成鋼地道:“怎麽回事,這題明明是給你們布置的寒假作業上的原題啊,換個數據就不認識了?不成,我今天非得給你把這題講透了不可!”
陸見清:“……”
被他叫到的鬼學生:“……”
他到底!為什麽!非要從這條路過?!
陸見清自覺得將座椅讓了出來,留下一臉崩潰的鬼學生獨自在劉老師跟前接受知識的熏陶,一個人悄悄避去了戚晏的辦公室。
他去的時候,謝必安正在和戚晏匯報工作:“……那這些轉學申請,我就全駁回去了?”
“嗯。”戚晏漫不經心地答應了一聲,目光已經轉到了陸見清身上。
陸見清好奇地問:“最近有很多人想來我們學校念書嗎?”
“可不是。”謝必安聳了聳肩道,“在普通陽間活人們看來,咱們學校環境好不說,周圍的同學還都是學霸,學生們來了我們這兒,多少總能被帶動著好好上進吧,我接到的電話裡,還有不少是原先學校的優等生呢。”
優等生?
戚晏敲了敲桌板,有些意動地道:“若是把這群優等生吸納進我們蔭間,想必我們的平均分也能有所提高了?”不說迎頭趕上,總不會比臨市老校長他們差得太多了吧。
陸見清默默看了他一眼:“是啊,可惜除非他們其中有人英年早逝,否則是沒機會來我們學校了。”
不然萬一沒掩藏好,被他發現一學校的同學除了他以外都是鬼……可能真就得嚇得原地去世,死後入讀他們蔭間了。
戚晏:“……”
戚晏扭過頭去,不滿地一睨站在旁邊的謝必安,仿佛才發現他的存在似的:“你怎麽還在這兒?”
謝必安:“……”
不是我先來的嗎??!
謝必安嘴角抽了抽,捧著一顆破碎的心轉身飄了出去,臨走前還不忘貼心地給他們帶上了門。
可惜他這扇門關了沒多久,就被另一隻鬼敲了起來。
進來的鬼名叫周亮,是陸見清班裡的一個學生:“小陸老師,我有點私事,想請你幫忙。”
戚晏眉頭一皺:“你的事,很急嗎?”
周亮不明所以,憨憨地撓了撓頭:“是挺急的,要不是剛才路上夢見了白無常大人,我這會兒指不定還在學校裡到處亂找呢。”
戚晏:“……”
看來給謝必安的工資發得還是太多了,下半年的獎金就免了吧。
陸見清問:“你出什麽事了嗎?”
“不是我。”周亮苦哈哈地道,“是我孫子。”
陸見清:“???”
她盯著對面鬼那張白淨年輕的臉,慢吞吞地重複:“你……孫子?”
果然鬼不可貌相,還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啊!
周亮苦大仇深地道:“也不能說是親孫子……我死的時候還年輕,我媽她這人迷信得很,怕等她老了以後沒人給我上香供奉,就從家裡一門親戚那兒抱了個小孩兒過來,記到我名下,說成是我兒子,這樣等她走了以後,逢年過節我也能有個祭拜。”
他說著忍不住感歎道:“要說還是我媽她老人家有遠見啊,否則我如今哪來的時不時有頓加餐可以吃。”
“雖然不是我親孫子吧,但大家總歸都是親戚,這麽些年裡頭我也吃了他們不少供奉,心裡還是有感情的,這不,今天是我祭日,原本家裡一大清早就該燒東西給我吃了,可我等來等去都沒等到,就趁著中午休息的時候飄回去看了看,一會去才知道,原來我那個便宜大孫子,竟然撞上了黃父鬼,這會兒還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家裡人查不出病因,都快急瘋了!”
周亮氣憤地握拳:“我原本想趕那隻黃父鬼走的,可我打不過他,所以隻好回來搬救兵……”
他叨叨地說完此行的目的,又將期待的目光投向了在他心目中英勇無比的小陸老師。
“……黃父鬼,”陸見清若有所思地道,“顧名思義,豈不就是黃色的爸爸鬼?”
周亮:“……”他記得黃父鬼跟小陸老師說的好像不是一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