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道看著這隻幼崽,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師父當年曾同他說過的話。
他想,當年的師父願意給他一個機會,那麽,他也願意給這隻幼崽一個機會。
於是將她帶走養大,封存了她身為凶獸的一面,讓她像個普普通通的人一樣,健康快樂地長大。
幸而,他所做的決定沒錯。
陸老道滿臉欣慰地看著面前的寶貝徒弟,徒兒學業有成,為人積極樂觀,聰明伶俐,還會賺錢替他修繕道觀,比那些長在妖界的妖怪們好出不知道多少。
就是……
陸老道心情微妙地看了看站在徒兒身後,目光卻始終不曾從她身上離開過的酆都大帝。
唉,徒兒哪哪都好,就是太不聽話,她才不到一千歲,還是個沒長成的崽崽,怎麽就這麽跟個最不好惹的對象談起早戀了呢。
這要是被欺負了,他這個做師父的本事不夠,怕是不能幫她撐腰了啊!
人類身份證上早已成年了的陸見清:“???”
已經做了不知多少年單身老鬼的戚晏:“……”
被忽略的九嬰無能狂怒:“師徒情深夠了沒有,難道我就沒點兒存在感嘛?!!”
陸見清回頭睨他:“吵什麽吵,是在催我把你送去鴨脖店麽?”
九嬰:“……”
同樣都是凶獸,能不能給我一點基本的尊重!!
玄武一屁股坐在九嬰其中幾根粗壯的脖子上,壓得他不能動彈,他伸手撿起九嬰其中那根被陸老道叼過受了傷軟趴趴垂在地上的脖子看了看,發覺問題不大,回去打個繃帶纏上幾個月應該能治,便又拍拍手將脖子扔了回去。
九嬰惡狠狠地扭過脖子瞪他,剩下的嘴罵罵咧咧地對著玄武嚷道:“你竟敢這般羞辱我!”
“名為神獸,實則心腸歹毒!明知我脖子受了傷,卻仍對我的脖子摔摔打打,甚至坐到了我的脖子上,是想看我再斷一頭?”
“玄武,你好狠的心!”
他雖被戚晏斷了一頭,剩下幾個腦袋又被陸見清折磨得半死不活,但說話的能力還是有的,這幾張嘴一齊叫嚷起來,吵得玄武額頭青筋直跳,他忍無可忍地罵道:“閉嘴!我幾時做過你說的惡事了?!”
他一頭九嬰,若是腦袋隨便摔一摔就能出事,焉能活得現在的歲數!
九嬰卻是不依不饒,他仗著嘴多,剛才還是隻攻擊了玄武一個,沒多久就把陸見清他們一並帶了進去,扯著嗓子叫罵個沒完。
玄武氣得仰倒,正打算是不是該給這頭嘴賤又腦子不靈光的凶獸來道封口咒時,陸見清就已沉著一張臉站到他們身邊,對著九嬰的腦袋抬腿就是一腳:“有完沒完了,嘴巴那麽臭,是想我把你剩下幾個腦袋全砍下來嗎?”
九嬰下半個腦袋被踩進地裡,他說不出話來,只能拚命昂起脖子用眼神表示強烈譴責。
陸見清完全不為所動,只要她沒有良心,九嬰憤恨的眼神就譴責不了她。
她甚至還幫玄武說了句好話:“別不識好歹,人家玄武坐到你脖子上,是為了保你性命,你不多謝謝他不說,還出言辱罵,算什麽好妖。”
九嬰怒目瞪她,你這幼崽還有沒有心,這種顛倒是非黑白的話都說得出口!
就連玄武自己也不禁開始猶豫起來,他起初坐個九嬰脖子只是因為怕他跑了外加比地面坐著舒坦而已,怎麽居然還有這層寓意?
陸見清歎道:“本來吧,我見你這脖子長得不錯,是想扛回去做個麻辣鴨脖的,結果被玄武這麽一坐,竟不知還要不要帶走了……”
九嬰:“???”
你聽聽你說的,這是人話嗎?!
九嬰氣急之下,已經開始口不擇言起來:“放肆!還想拿我的脖子做成鴨脖,哼,你當我是什麽沒見識的妖嗎?我告訴你,這你可就錯了,我一路走來,人類開設在外的鴨脖店也是見過的,裡邊售賣的鴨脖不過短短一截,想必烹製它的容器亦不過爾爾,哪比得上我的脖子粗壯有力,必定是裝不進去的!哈哈,沒想到吧,你就是有這個心,怕也沒這個本事!”
玄武:“……”
拿自己的脖子跟鴨脖比,就算比贏了又怎麽樣,簡直想不通這隻九嬰在驕傲些什麽。
陸見清嗤笑道:“說你沒見識你還不信,人類做飯又不像有些不懂享受的妖怪茹毛飲血,我們做肉菜前都是要剁肉醃製過的!怎麽,脖子粗有什麽好厲害的嗎,大不了我辛苦一點,多劈幾段,還怕他放不進鍋裡?”
戚晏配合地遞劍給她:“用這個,我的劍比較快。”
陸見清順手接過,劍鞘拍在九嬰脖頸上:“再說了,不就是鍋小放不開你的脖子嗎,我們難道不會做一個大點的鍋?還有,我不樂意吃醬鴨脖了,換種吃法行不行,拿根簽子把你那脖子串一串,生堆火烤了照樣吃。”
戚晏笑著道:“陽間烤九嬰恐會嚇到路人,若是你需要,我地府中任一地界都可以拿去使用。”
兩人一唱一和,默契十足。
被舉例了數種吃法的九嬰:“……”
汝之心,毒如□□也!
還是玄武用最後一絲善心阻止了陸見清接著舉例下去,他感慨地道:“人間於吃這一字上的想法可真是玄妙,單是個九嬰脖……不是,鴨脖,就能變換出如此多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