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如今的年輕人對辦祭祀的事也是越來越不上心,有的甚至連給過世長輩們焚燒祭品該是個什麽流程都不清楚,老鬼們心有戚戚,只怕日子再過下去,就連每年的祭品都沒得吃了。
鬼老太歎了口氣,和同伴們飄到一旁討論了片刻,終於做出了決定:“我們可以答應你們的要求,離開這片宅子,不過靈房就不必少了,把買靈房的錢換成同等數額的冥幣燒給我們就是。”
周望有些不解:“這是為什麽,你們不是缺地方住嗎?”給錢哪有直接給燒棟房子來得方便。
“你個小年輕沒死過不知道,”鬼老太語氣沉沉地道,“這年頭黑心店鋪多了去了,有些賣靈房的看著正規,實在質量根本不行,燒下去的房子沒住兩天就塌了,要麽就是內裡設施疊得不齊全,空有個豪華的殼子罷了,其實就是個空房,連個洗手間都沒給我們備……”
周望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這樣的事,不由得大開眼界:“還有這樣的事,這也太過分了。”
“可不是,”鬼老太氣惱地道,“現在的人為了賺錢真是什麽黑心錢都敢掙,我們的親人哪裡懂得靈房的好壞,隻以為花了大價錢買的就一定是好的,給人宰了都不曉得,我們鬼在地寶上買東西遇上黑心商家,還有個七天無理由服務呢,再不濟也能給個差評讓後來的鬼知道,這靈房買虧了都沒法找人說理去!”
她身後的其他鬼也愁眉苦臉地跟著抱怨起這事來,顯然深為陽間賣靈房的黑心老板們所苦。
周望:“……”
地寶,七天無理由和差評……是他想的那個東西嗎?
陸見清走到一邊,戳了戳戚晏的手,壓低了嗓音問他:“在地府,真有這樣的事?”
“嗯。”戚晏垂眸看向她,他低聲回道,“近年來的確接到過幾綜群眾舉報。”
但這樣的舉報,饒是地府的基層校領導們也很難處理。
一來地府審理的是離世的陰魂,不能隨隨便便對尚在人世的活人動手;二是即使有鬼氣憤之下跑去給陽間家人們托夢,告訴他們靈房的事,然而靈房燒都燒了,只要賣東西的商家抵死不認,非說他賣出來的靈房是好的,受害人們沒有證據,也拿那人沒個法子。
陸見清皺眉道:“就拿那樣做的商人沒辦法了嗎?”
戚晏想了想:“也不是。”
他微微一笑:“諸多陰魂的怨氣纏身,一開始不覺得什麽,時間若是長了,又豈會沒有影響,輕則氣運,重則命數,皆會收到改變。”至於改變多少,就得看對方自己做過多少虧心事了。
而等他們到了地府……自然還有一大幫被坑過的鬼等著和他們算總帳。
所謂因果,就是如此。
陸見清沉思了片刻:“也不知道這樣的商家算不算販售假冒偽劣產品。”不然的話還可以找陽間工商局的領導反映一下。
戚晏:“……”
“戚先生,幾位道友!”
蹬蹬的腳步從樓梯口傳來,同行的大師著急地跑來,邊跑邊朝他們喊:“你們怎麽樣了,方才我們各自查看的樓裡,突然飄出好多隻鬼魂,全是往你們這兒來的,大家都還安全吧?”
聽見他們的腳步聲,陸見清忽然想到什麽,臉色就是一變,她趕緊側身出去,衝樓梯上的大師們喊:“諸位,你們千萬別跑得太急,當心——”
她話音未落,就聽嘩啦一聲,緊接著便是一連串此起彼伏的痛叫。
陸見清:“……”
陸見清默默補上後半句:“……當心樓梯要塌了。”
“嘶,好疼……”
耳邊是熙熙攘攘的說話聲,被丟在地上無人問津的陳松扶著腦袋慢悠悠醒了過來,他睜開眼左右看了看,一眼就瞄見了一大群鬼站在面前心平氣和地跟和尚道士們說話的場景,場面一度異常和諧。
“喲呵,你醒啦。”唯一一個盤腿坐在他旁邊的飛僵睨了他一眼,想起自己還指望著出去後能上他的直播間征婚,遂施舍般把手機往陳松的方向遞了遞,勉為其難地道,“喏,那邊還聊著呢,要不要跟我一塊兒看會劇,打發打發時間?”
陳松下意識地低頭看去,只見飛僵打開的手機屏幕上,身陷囹圄的臥底千辛萬苦逃了出去,下一秒,他以為的正派人士卻轉頭跟無惡不作的反派們勾搭在了一起,雙方齊刷刷扭頭,向可憐的臥底露出了一個瘮人的微笑。
陳松:“……”
陳松拿手機的手微微顫抖。
他不由自主地想,難不成這個非人類……是在暗示我什麽?!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緊張的抬起頭,壯著膽子向鬼堆裡看去。
昏暗的樓道裡,那群大師就站在鬼群中間,聽見響動跟其他鬼一齊側頭,朝陳松露出了一個和他剛才看過的視頻裡如出一轍的笑容:“你醒了——”
陳松:“!”
陳松呼吸一窒,軟綿綿地向後倒了下去。
“欸欸欸,這年輕人怎麽回事,怎麽才剛醒就又暈了?”才和大師們電話聯系小領導定下要給他們燒的紙錢數的鬼老太立馬急地跳起來,她做賊心虛般朝陸見清的方向看了看,故意大聲道,“這回我可連他的一根手指頭都沒碰到,不論要花多少醫藥費,跟我可沒關系啊!”
“這個是當然的。”新來的大和尚十分不解地看著說話的鬼老太,“你這話是從何說起,我們修行之人,怎麽可能回去跟鬼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