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周京澤,巋然不動地靠在車窗邊,聽到聲響也只是極輕地皺了一下眉,連眼睛都懶得爭。
公交又湧進來一批人,大家紛紛嚷著“別擠”,被擠到的人不爽地罵著“就不知道等下一趟,非他媽擠上來。”
約莫吵得太大聲,周京澤費力地睜開眼睛,抬手搓了一下臉。
一位穿著棕色工服的老人拖著緩慢的步伐擠在公交車上,手裡還拎著一大袋東西,神色有點局促。
許隨正背著單詞,忽地瞥見陰影往前移,白色的運動球鞋挪動了一下。
一道磁性的聲音響起:“老人家,您坐這。”
是周京澤。
他一直沒變。
許隨看到另一面的周京澤沒跟任何人提起過,他成為了她心裡的秘密。
周三下午放學的時候,許隨在校外買飯碰見周京澤同著一職校的人在學校的後巷吞雲吐霧,笑得散漫不羈,也放肆。
熟悉又不熟悉。
但許隨現在知道,哪面是真實的周京澤,哪面又是戴著面具放蕩不羈的他。
在公交車上不經意釋放善意的才是真正的他。
許隨在看到他在那抽煙時候,想起了這段時間同學們對他的評價。
可她覺得像周京澤這麽好的人,就應該被愛意簇擁,坦蕩又正直地走他的路途。
所以她在書簽的背面寫下了一句祝福。
“許隨,我強調一下,我不是什麽幻想,”周京澤掰過她的臉,逼著她回神對視,一字一頓,認真道,“老子是你男人。”
你才是我此生唯一想要。
遇到你之後,所有的遺憾都被填滿。
第87章 告白 漂亮的讓我面紅的可愛女人
凌晨三點,許隨還躺在男人臂搏彎裡睡覺,可她做了一個噩夢,夢見胡茜西當著她的面縱身跳下懸崖,許隨抓了個空,最後喘著粗氣從夢裡驚醒。
周京澤被吵醒,扶著她起來,摁亮床頭燈,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她。許隨偎在他懷裡,出了一身冷汗,喉嚨一陣發緊,嘴唇抵著杯口,喝起水來。
周京澤手掌貼著她的臉頰,拇指關節將她額前的頭髮將別到耳後,聲音有點沙,問:“怎麽了?”
許隨喝了兩口水,咽了一下嗓子:“我夢見西西出事了。”
周京澤擁在她手臂的手不自覺地收緊,眼底一瞬黯淡,他正想說些什麽的時候,放在床邊的手機鈴聲響起,尖銳的聲音劃破夜晚的寧靜。
盛南洲來電。
周京澤點了接聽,電話那頭沒說兩句,他臉上的表情就變了,眉眼壓著情緒:“我們馬上到。”
“西西去醫院了,情況有點嚴重。”周京澤偏頭低聲說。
許隨心口不安地跳了一下,立刻掀起被子,光腳踩在地板上,開始找衣服,語氣焦急:“那我們趕緊過去。”
周京澤看著正手忙腳亂穿衣服,還把針織衫穿反的女人,拉住她的手,兩人目光接上,他的語氣緩慢:
“我先跟你說個事兒,西西其實有先天性心臟病,五歲查出來的,最近……可能情況更嚴重了。”
許隨站在那裡,隻覺得渾身冰涼,說不出一句話來。任周京澤俯身給她系好扣子,穿好外套,戴好圍巾,她像一個提線木偶一般,被男人牽著出門,上車。
普仁醫院,周京澤同許隨趕到急救室的時候,一眼看到盛南洲倚靠在牆壁,頭微仰著,閉著眼,醫院冷清的白燈光打在他這一側,沉默,冷肅。
一半冷光,一半陰影,許隨甚至懷疑,他整個人已經和身後那堵灰色的牆融在了一起。
周京澤走過去,問道:“現在怎麽樣了?”
盛南洲睜眼,三個人一直看著手術室的方向,紅色的燈亮著顯示在急救中。盛南洲艱難地從喉嚨裡滾出話來:
“半夜她突然胸悶呼吸不上來,吃了藥也沒辦法緩解,打了緊急電話給我,我趕過去的時候,她……躺在地上。”
周京澤問道:“她爸媽知道嗎?”
“沒說,她之前不讓說,估計明天就瞞不住了。”盛南洲答。
問完話,三個人保持著長久的沉默,等了兩個小時,凌晨五點,“啪”地一聲,手術室燈滅,醫生抬腳踩開感應室的門,走了出來。
他們圍了上去,醫生偏頭取下口罩,說道:“病人暫時沒有大礙,不過她的心臟器官功能正在失效,血管堵塞,而且之前導致的心衰,現在是晚期,建議等病人醒來後全面檢查再……”
盛南洲抓住其中的關鍵字,眼神一凜:“醫生,什麽叫之前就導致了心衰?”
醫生將整個口罩從耳側揭下來,愣了一下:“病人家屬不知道嗎,她的病例本記錄顯示六年前就已經查出來心衰了。”
醫生說完以後離開了,盛南洲一句話沒說,背過身去,一拳用力地牆壁上,手背上去咯著石子連著肉,模糊一片,立刻見了血。
六年前,也就是剛畢業那會兒,胡茜西不顧家人的反對和朋友的擔心加入了國際野生動物救助組織。
所有人都以為胡茜西是鬧著玩的,以為她就是圖個新鮮玩了一會兒就回來了,誰也沒想到,她堅持了這麽多年。
許隨到現在還記得當時問她為什麽要去這麽艱苦的環境工作的場景。
胡茜西笑嘻嘻地回答:“當然是想在我有限的生命中發一份光,一份熱,去溫暖別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