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摔了下去。
在摔在去的那一刻,他最後的念頭是。
神啊,如果可以,請讓我先找到她。
又是“轟隆”一聲,天空滾下一道雷,窗外忽然下了一陣暴雨,樹影搖曳,狂風猛烈地拍打著窗戶。盛南洲喘著粗氣從夢裡醒來,大口大口地吸氣,他知道自己能從那個夢裡出來了,卻沒有睜眼。
眼角滑落一滴淚。
次日,周二,出奇地,暴雨初歇,連下一個多月陰雨的地方竟然出太陽了。油綠的葉子被雨水衝刷得亮晶晶的,花香味飄來,鳥兒盤旋在電線杆上,嘰嘰喳喳地叫著。
毫無意外的,因為昨晚一夜沒睡好的關系,盛南洲曠了早讀。等他走進教室的時候,裡面鬧哄哄的,不是男生女生在鬥嘴,就是有人一邊抄作業一邊發出哀嚎聲。
盛南洲走進教室倒數第二排靠走道的座位,將黑色書包一把塞進抽屜,伸出腳撂下歪斜的椅子,一屁股坐下來,立刻趴在桌子上。
斜對面正在聊天的幾個男生見狀衝他豎了個大拇指,笑道:“盛大少爺,您這到遲的,是如何做到每天精確踩點而不被逮到的呢?”
“出書吧,盛大少爺。”有人說道。
盛南洲困得不行,腦袋枕在胳膊上,校服領子歪斜,他懶得廢勁抬臉,衝著對面聊天的男生比了個中指,然後又昏沉地睡過去。
教室裡鬧哄哄的,可以用雞飛狗跳來形容,追逐打鬧的同學偶爾撞到桌子,桌角擦著地面發出尖銳的聲音。
老班領著一個學生剛進教室,就被迎面飛來的一塊抹布蓋住了臉,細碎的粉筆灰飄浮在他隻留有稀疏幾根頭髮的腦袋上。
空氣凝滯了三秒。
緊接著教室爆發出掀翻屋頂的笑聲,一浪蓋過一浪,有人笑得直捂肚子當場倒地。
老班心裡直罵娘,卻裝作神色淡定地把抹布揭開,走上講台,用戒尺用力地敲了敲桌面,喊道:“吵什吵,誰在早讀吃自熱火鍋的,現在立刻扔了,信不信我把你涮了!角落裡那倆還在掐架的男生,你們回去讀初中得了。還有你,還在抄作業?是不是當我瞎了——”
經過老班一頓整頓,教室明顯安靜下來,他清了清嗓子說道:“說個正事,今天從京北那邊新轉來一個同學,來,給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紹。”
女生點了點頭,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笑容很甜:“大家好,我叫胡茜西……”
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教室再次鬧騰起來,尤其是一眾男生,明顯躁動起來,討論聲此起彼伏。
旁邊的人推了推盛南洲的肩膀,語氣激動:“洲哥,咱們班新轉來一個小美女,我操,真的挺漂亮的,你看一眼。”
“這姑娘跟漫畫裡出來似的,眼睛好大,大眼妹。”
“看這氣質和長相,感覺像家裡寵著長大的小公主。”
女生則在談論,說道:“她笑起來好有元氣活力,想跟她做朋友。”
“她打扮也好日系,喜歡她的裙子。”有人說道。
盛南洲本來是想努力讓自己進到夢裡再找到她的,可周圍吵得不行,他半醒未醒,心裡已經起了一陣火。
“不看。”盛南洲嗓音嘶啞。
“這妞長得挺正的,比追你的校花孟靈還美,真不看一眼?”旁邊的男生又推了他一下。
盛南洲的臉從胳膊裡抬起半側,他們以為盛大少要看新來的轉學生一眼,結果人只是換了方向睡覺,臉朝向了窗戶那邊。大少爺低淡的聲音隱隱透著不耐和冷漠:
“沒興趣。”
上課鈴適時響起,老班象征性地用戒尺敲了敲講台,指了指第四組的位置:“那邊還有個空位,你坐那吧。”
胡茜西看過去,恰好是坐在盛南洲前面,她點了點頭,唇角的笑意飛揚,應道:“好。”
胡茜西抱著藍色的書包走向自己的座位,過重的書包撞向穿著白色的及膝襪的小腿上,發出“啪噠啪噠”的聲音,讓人不由得把視線移到她小腿上,勻實且白,像憑空削下來的一塊白玉。
她坐在男生面前,不知道為什麽,從書包裡拿出書的時候,指尖有點抖,連帶心跳都快了起來。
胡茜西的同桌看起來是一個很安靜內斂的女孩子,眼睛像小鹿一樣乖。她見狀立刻幫忙整理書桌。
“你叫什麽名字?”胡茜西笑眯眯地問道。
女生用紙巾擦著桌子的手一頓,聲音很小:“我叫許隨,你叫我隨隨就好啦。”
胡茜西臉色一喜,接著她又認真解釋,嗓音軟糯:“是歲歲年年的那個歲。”
濃密卷長的眼睫垂下來,失望之色一晃而過,自言自語道:“就差一個字。”
許歲沒聽清,湊過去問:“什麽?”
“沒什麽,”胡茜西重新振作起來,從書包裡抽出一排長條的彩虹糖塞到她懷裡嗯,聲音清脆,“諾,給你吃彩虹糖,以前上大學——”
許歲拿著長條的彩虹糖懵懂地看著她,胡茜西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改口笑道:“我是在電視劇裡看到的,吃了這個糖我們就是好朋友啦。”
“好。”許歲跟著笑了起來。
等一切都收拾好,胡茜西托著下腮手肘墊在書本上,眼睛轉來轉去,後半節課就這麽神遊到外太空去了。
下課鈴響後,教室又恢復到無序的狀態,同學們開始打鬧起來。胡茜西吸了一口氣,從書包裡拿出一盒椰子味的酸奶,上面還吸附著冰霧。